民間故事:挑女婿

文在雪海泛舟過 2024-04-13 21:22:37

張家莊住著個張天順老漢,老夫妻倆只生了一位姑娘。姑娘叫麗英,生得又聰明又美麗。多少趕上門求親的人,老兩口只是不許,一心要把女兒嫁給有錢的大戶。

麗英每天清早在門前掃地,總遇見一個青年書生從門前經過,到莊西的書塾去上學,不管刮風下雨,從沒少見過一次。

一天,麗英在小河邊洗衣服,恰巧那書生放學回家,走過門前時匆忙之間丟了一枝筆。麗英上前將筆拾起,望著已走遠的書生背影,想喊他又怕他聽不到了。

第二天一早,她守在門口等書生走來,把筆交還了。兩下講了幾句客氣話,她這才知道書生叫李俊生,住在三裏外的小鎮上。

以後,兩人碰面總要打個招呼。日久漸漸熟起來,麗英一閑著,常會出神地想:象李俊生這人,自己要是能嫁給他呀······

俊生天天和麗英見面,也覺得這位聰明活潑的姑娘很可愛,老想開口跟母親商量,請人到張家提親,可是因爲自己家裏貧寒,便把心事忍在肚裏。

日子越久,麗英越看重俊生的爲人,就更愛定了他。這天,爹出門做生意去了,娘在家裏睡午覺,麗英一個人很悶,就拿著槳和蓮鈎,想下河采蓮藕去。

她走在路上,猛然想起後天就是中秋節,照揚州當地風俗,八月十六這天是上女家求親的日子,她想等李俊生放學,當面把心事對他表明,叫他上門來求親。

蓮船順著清波,慢慢漂去,麗英就近采了些蓮藕,只是心裏有事,覺得今天太陽走得特別慢,一面采藕,一面焦急地望著岸上。

好不容易看見俊生遠遠走來了,她連忙劃船靠了岸,招呼俊生上船。

等俊生上了船,麗英就把船朝上流劃去,劃到一個河灣的蓮葉叢裏,麗英拿出蓮子叫俊生吃,要俊生等會再回家,說有事要商量。

可是她臉上紅了一陣,總不好意思把心裏話一下講出口,想了想,就搭讪著叫俊生看那船邊的並頭蓮。

忽然,麗英又拉了俊生一把,叫他看一對水鴨。最後,麗英到底鼓了鼓勇氣,探問俊生有沒有定親,俊生這才腼腆地說出自己的心事。

麗英和俊生各自吐露了心事,俊生卻又擔心麗英的父母不願意。

兩個談了半天,總算把話談定了。俊生上岸的時候,麗英緊握著他的手一再叮囑,叫他八月十六一定上門來求親。

俊生走了一截路,麗英從船上捧了些蓮藕,又趕上去喊他停下來,叫俊生把藕帶回去給媽媽吃,又紅著臉囑咐俊生,求親時別照俗例辦什麽聘禮。

俊生想了想,就把手中的折扇遞給麗英,麗英也解下腰間掖著的汗巾,叫俊生小心收好。一直等到看不見俊生的背影,她才把折扇小心地藏在懷裏,轉身回到河邊,搖船回去。

她提著一籃蓮藕,拿著槳和采蓮鈎回到家,才進院子就聽到堂屋裏的談話聲。

進屋一看,原來是斜對門沈媒婆來找娘談心呢!麗英白了她一眼,低著頭走進屋房裏去,娘喊她她也沒答應。

張奶奶跟沈媒婆嘁嘁喳喳了半天,進房告訴閨女,照應門戶,她要到外面去走走。

沈媒婆扶著張奶奶走了。原來她正是替麗英做媒來的,男方是鎮上吳家當鋪的小老板吳三丁。她見張奶奶意思活動了,就慫恿著去看新女婿。

到了沈媒婆家裏,吳三丁早在等候,一見張奶奶來了,一腳搶出屋子來迎接,小心地攙她進去。

張奶奶細看吳三丁,見他渾身穿的是綢緞,一出手就送給沈媒婆十兩白銀,心裏十分合意,就想許下這門親事。

談了一陣子,吳三丁會奉承,把張奶奶哄得滿心高興,答應沈媒婆,八月十六叫吳三丁上門求親,才告辭回去。

晚飯後,張奶奶把這門親事告訴了閨女,麗英聽了一楞。她有心想把自己訂親的事講出來,又一想,還是等著八月十六吧!

隔了一天是中秋,張天順老漢趕回來過節,進門朝麗英 臉上望望,突然打了個很響的哈哈。

張奶奶忙問張老漢爲何這樣高興,張天順得意地說替女兒訂了親,麗英聽了又是一楞,滿肚不高興地走回房去。

麗英躲在房門後細聽,才知道爹替自己訂的親事,是西鄉財主的兒子王田,明天也要上門來求親。她想遇到了這樣討厭的事,心裏暗暗生氣。

再聽聽,老兩口互相抱怨著做事太冒失,竟吵起來了!一個跺著腳大喊,一個叉著腰不讓。麗英連忙跑出來勸解,老兩口都拉著女兒要女兒依從自已。

這樣一說,老兩口吵得更凶了。麗英看看鬧得不成話,只得把自己訂親的事說出來,好讓他們住口。

果然老兩口都楞住了。張老漢聽說閨女跟俊生訂了親,不由又氣又急;張奶奶也拉著麗英直抱怨。可是麗英理直氣壯,一點也不讓步。

老兩口吵糊塗了,等轉過臉,可不知閨女跑向哪去了,連喊了幾聲也不見答應。

這天連過節都沒過好,吃團圓晚飯時候,老兩口爭著誇說王吳兩家的豪富,勸閨女聽自己的話。麗英卻一口咬定了要嫁給俊生。

第二天就是八月十六,王田住在西鄉,離的遠,天一亮就騎著馬,帶了仆人,挑著禮盒,趕往張家莊去求親。走到一處三岔路口,見有個人從西南小路上走了來。

那人正是吳三丁,他低著頭興沖沖地走著,沒留心王田騎的馬,冷不防被撞倒在地。吳三丁被仆人扶起來,哼呀哈呀地向王田發話。王田嘻皮笑臉地不當作一回事。

兩人既然都是求親的,越說越近;再一問,又都是到張家去求親,更覺親熱。兩人一齊嚷著說:不是遠親,是連襟呢!

走進張家莊,找到張家大門,王田在門外拴好馬,吳三丁在旁邊等著他。就在這當兒,有個青年書生上前敲張家的門。

敲門的書生正是俊生,他才敲了兩下,麗英就跑來開門了。王田和吳三丁遠遠地看到他倆那樣親密,都有點不得勁。

俊生攜著麗英的手朝裏走,王田和吳三丁也進來了,他們都向麗英說明來意,麗英卻只白了他們一眼,連睬也不睬。

俊生等兩人走過,悄聲問麗英,這兩個人是誰,麗英笑著將情由說了。俊生聽了不免有些擔心,麗英連忙安慰他。

兩人正在低語,猛聽堂屋傳來爭吵的聲音,麗英忙和俊生奔進去,只見老兩口一個拉著王田,一個拉著吳三丁,正在大喊大叫。

麗英叫俊生拜見爹娘,指著俊生說這才是你們的女婿,老兩口慌忙都閃開了,不肯受俊生拜見。王田和吳三丁卻糊裏糊塗想問個清楚。

麗英拉了俊生起來,叫父母趕快把話說清。王田拉著張老漢問麗英是誰,吳三丁也向張奶奶焦急地打聽她家有幾位姑娘。

老兩口沒法,只得吞吞吐吐地說了實話。王田一聽跳著腳大鬧,吳三沖過去要打俊生,被麗英喝著擋住了。

張老漢勸住子王田,指著俊生大罵;麗英氣憤憤地還嘴,牽著俊生的手朝房裏走去。

老漢想發作,可是王田和吳三丁又吵起來了,都爭著叫對方退婚。老兩口也指臉對罵,鬧了個亂七八糟。

王田和吳三丁要賣弄自己有錢,各叫仆人把禮盒挑進來,手飾,衣料,茶葉······一樣樣捧到桌子上。兩個人你攔我擋,東西全撒在地上了。

後來鬧得實在沒有結果,兩人都嚷著要打官司,一個要告張老漢,一個要告張奶奶。他們各叫仆人先把聘禮挑回去,然後,氣勢洶洶地出了張家門。

王田、吳三丁趕到縣衙前擊鼓告狀,縣官姓胡名塗,升堂審問。兩人爭著說自己是原告,縣官很生氣,拍著公案罵了起來。

亂了半天,縣官才知兩人一個告的是張天順,一個告的是張奶奶,于是才又裝模作樣地把公案一拍,叫公差到張家去提人。

張天順正跟閨女吵嘴,見公差來傳人,就一把抓住了俊生。麗英叫俊生不要怕,說自己跟他一道去。

一群人來到公堂。王田和吳三丁都指說俊生勾引張家姑娘。張老漢也搶著說俊生勾引他的閨女,要縣官重辦。麗英不等縣官開口,連忙替俊生大聲分辯。

縣官見麗英替俊生分辯,立刻吹胡子瞪眼睛指著麗英大聲斥罵,又叫公差把麗英帶過一旁,不許她再開口。不料麗英一句話竟把縣官問住。

接著,張天順夫妻一個嚷著要將女兒許與王田,一個求著要將女兒許與吳三丁,胡塗縣官連連擺手,作了判決。

胡塗縣官聽說張家夫妻只有一個女兒,他糊塗得發蒙了。這時俊生又上來求縣官公斷,王田和吳三丁也不依,把個縣官鬧得渾身大汗頭暈眼花

縣官雖是個糊塗蟲,縣官太太倒是個聰明人,她在後衙聽見公堂上一片嘈嘈雜雜的,就帶著使女來到前面,藏在屏門後悄悄地聽。

聽了一陣子,她聽明白了,她知道縣官審不清這件案子,就吩咐使女拍掌悄悄招呼縣官,要他暫停問案,到後衙和自己講話。

縣官聽見掌聲,曉得是太太有請,登時就打了個大呵欠,吩咐退堂,叫公差把一幹人暫時帶下去,等自己休息一會再審問。

縣官到了後堂,哭喪著臉對太太訴苦,太太笑著說有辦法審問這案子,立刻叫使女把公差喊來。

原來縣官太太當初憑父母之命嫁給胡塗,也是不情願的,無奈何跟他做了多年夫妻;麗英的事她聽了,不由得非常同情,因此,立意要成全麗英的心願。

太太對公差吩咐了幾句,又教了縣官一遍,叫他再升堂審問。

縣官聽了太太的妙計,果然神氣十足地上了堂,叫帶上麗英,開口就罵,又叫公差拖她到後堂打四十大板。急得俊生,不住求告;張老漢夫婦也跪下哀求。

沒一會,後堂傳出板子聲和哭聲,堂上的俊生和張天順老兩口都急得直抓頭。縣官偷著看王田和吳三丁,他倆卻沒事似地站在一邊。

忽然哭聲停止了,只見公差慌慌張張地奔上堂報告:麗英被打死了。俊生和老兩口大哭起來,一齊奔進後堂去看,卻被公差攔住了。

俊生氣得指著縣官大罵,縣官只顧分辯。

縣官把王田、吳三丁和俊生叫上來,問他三人,現在張麗英死了,誰替她收屍,並且三年內不准再娶!王、吳二人都慌忙推脫表示不要,俊生卻哭著要收屍。

縣官叫李俊生仔細想想,休要後悔。俊生一面哭,一面說麗英死了也是他的妻,莫說收屍,叫他終身不娶也情願!立刻走上去具結。縣官也叫王、吳兩人具了結。

俊生嚎啕痛哭奔到後堂去收屍,張天順老兩口也哭著跟進去,王、吳兩人暗笑俊生是個書呆子。俊生轉入後堂,一眼看見麗英笑眯眯地站在那裏,張天順兩口子也呆了。

麗英說了經過,大家才轉悲爲喜,急忙謝了縣官太太,又轉出大堂來謝縣官。

王田和吳三丁剛走不遠,猛聽見麗英和大家的笑聲,不由都趕了回來,可是那有什麽辦法呢!

縣官太太見王、吳兩人又要回來爭論,忙叫縣官轟他們出去。又走到堂前對俊生、麗英說:“你們這才是真情實意,快回去成親吧!”

回家以後,俊生重新拜見老兩口。張老漢滿臉羞愧地說不出話來,張奶奶卻還老實,說她自己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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