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烏金記

劃過指尖有煙雲 2024-05-09 18:54:49

安徽桐城地方,有個名叫雷龍的惡霸;他和弟弟雷虎兩人,一貫不務正業,專靠打家劫舍爲生。老百姓見了就象遇到魔鬼一樣,無不切齒痛恨。

一天,當地李府娶親,雷龍聽說新娘王桂英嫁妝內有一只烏金寶鐲,是稀世之珍,便和雷虎計議,准備前去搶劫。

晚上,他倆化了裝,悄悄地來到李府門外,只見大廳裏燈燭輝煌,鑼鼓喧天,非常熱鬧。兩人一時無法下手,心裏十分焦急。

直到三更時分,賀客才漸漸散盡,雷龍見時機已到,便和雷虎跳進圍牆,偷偷地繞過後園,向新房而來。

這時新郎李玉春正待就寢,忽然聽得有人輕輕叩門,隨手取過燈台出房去看。

雷龍手急眼快,猛地上前招住了玉春的咽喉。玉春猝不及防,當即氣絕倒地而死。雷龍將計就計,換上了新郎的衣服,叫雷虎在門外把風,自己轉身走進新房。

雷龍見新娘王桂英蒙著頭巾,一手將它揭去道:“娘子】聽說你嫁妝內有一祖傳寶鐲,不妨取出讓爲夫看看!”

王桂英從未見過新郎,當然不疑,便打開箱籠,將那烏金寶鐲取出,只見光耀奪目,燦爛無比。雷龍只說去給親友看看,拿著就往外走。

桂英心裏一急,慌忙上前勸阻道: “官人!俗語說”財寶不露白,,何況這是無價之寶,怎能讓人觀賞? ”說著,取回寶鐲,藏入箱籠。

雷龍一時無計可施,只得推說時辰不早,勸桂英安歇,自 己卻秉燭看起書來。

不一會,桂英已呼呼睡熟,雷龍輕輕地喊了幾聲“娘子”,見不答理,立刻開箱盜出了寶鐲,抽身出房。

雷虎在門外正等得不耐煩,一見雷龍寶鐲到手,不覚大喜,趁著月黑風高,兩人翻牆越垣,逃離了李府。

第二天一早,丫鬟小翠給新夫婦來送早茶,剛走進新房,忽然瞥見少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全身已冰冷了,她大吃一驚,哭叫著跑去報知老夫人劉氏。

一刹時全府驚動,劉氏三腳兩步趕到一看,只嚇得魂不附體,她一陣傷心,禁不住撫著兒子的屍體,嚎啕大哭。

王桂英被一陣吵鬧聲驚醒,只見箱籠大開,烏金寶鐲已不翼而飛,正在驚疑,劉氏已闖進門來,一把抓住她駡道:“你!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桂英連連分辯,把寶鐲失竊的事說了一遍,劉氏聽了更大哭大鬧,一口咬定兒子被她奸夫殺死,要拉她去縣衙告發。杜甫

一夥人吵吵嚷嚷拉著桂英來到公堂。縣官沈樸誠升堂問案。劉氏叩頭禀告說:“這賤人不守婦道,勾結奸夫,殺死了我兒李玉春,求大人伸冤!”

正在這時,只見丫鬟小翠氣喘籲籲的跑上堂來,說在新房中拾得摺扇一柄,恐是凶犯所遺,呈老爺覌看。

縣官接過摺扇一看,見扇面上署著“周明月”三字,喝問這人是誰?桂英慌忙答道:“周明月是我老師,昨晚曾到新房來賀喜,這扇想是他所遺下······”

縣官聽罷大怒,一拍驚堂木,厲聲叱道:“大膽淫婦,怎敢狡辯?今有凶手物証在此,還不從實招來!”

桂英見縣官不分青紅皂白,胡亂判斷,禁不住氣憤塡胸,連連叫冤道:“大人身爲民父,自應詳察情由,怎能誣陷好人?·····”

縣官哼地冷笑一聲:“十樁人命九樁奸,淫婦不打哪裏肯招!”說罷,丟下火籤,吩咐大刑伺候。

可憐王桂英有口難牙,刹時便被打得死去活來,最後實在挺刑不住,只得含冤招供和周明月師生通奸,謀財害命。並在供詞上畫了花押。

這裏縣官立刻傳令將周明月拘捕到案審問,一面吩咐將王桂英關入大牢。

且說周明月原是王桂英的私塾老師,平素爲人正直不阿,深得學生的敬重。這時他正在臨窗覌書,忽聽得一陣緊急的打門聲,便起身去開門。

大門一開,只見闖進兩個如狠似虎的差人,不容分說,立刻將周明月綁了起來,吆喝著押出門去。

周明月的妻子陳氏眼見丈夫無辜被捕,早嚇慌了手腳,她追上去撲地跪下求情,差役哪裏肯聽,一腳將她踢翻在地。

來到公堂,縣官喝令跪下。周明月自思幷無犯法,理直氣壯問道:“小人自幼仰慕聖賢,苦讀詩書,不知犯下何罪?敢請見教!”

話沒說完,縣官“嗖”地將那柄摺扇擲下堂來,駡道:“好一個仰慕聖賢的秀才,昨晚你幹的好事,快從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周明月一見摺扇,猛然想起昨晚酒後在李府遺落,便將實情禀告一遍。縣官聽罷大喝一聲,吩咐將王桂英帶上堂來對質。

一會,差役押著王桂英走上堂來,周明月一眼瞧見她已被打得遍體鱗傷,大吃一驚,正想上前動問,王桂英哭訴著說:“老師,我,我對你不起…………”

接著,王桂英將自己屈打成招的情由細說一遍,周明月聽了氣得渾身發抖,當堂破口大駡縣官昏庸,要他重新秉公判

縣官沈樸誠平日作威作福,哪個敢惹動一根汗毛,這時被周明月一陣辱罵,早已惱羞成怒,他接連丟下二三根籤子,喝令重重拷打。

周明月被上了刑,口裏還是不絕的叫駡。縣官大怒,吩咐用火棍炮烙,直燒得他皮開肉爛,痛徹心肝,後來實在熬不住苦,只得胡亂地招供。

縣官見周明月招了供,喝令交出烏金寶鐲,周明月一時無話可對,只得支吾地說:“那,那寶鐲昨晚在路上失落,已無處找尋······”

當下,縣官吩咐將兩人押入監牢,一面行文京城,專等秋後將這對奸夫淫婦處決。

再說周明月的妻子陳氏聽說丈夫被定下死罪,直哭得死去活來,她瘋瘋顛頭的直奔縣衙,要求門役帶她和丈夫相見。

那門役名叫龍三,爲人心地善良,他平日聽說周明月是個正人君子,十分同情他的遭遇,便悄悄地帶著陳氏來到南牢和她丈夫見面。

陳氏見了丈夫,心裏一陣悲痛,禁不住撲上去抓著牢柵痛哭起來。周明月想不到還能和妻子見面,又喜又悲,只得拿好話來安慰她。

周明月好容易將她勸住,含淚訴說了自己的不白之冤。陳氏聽了氣得咬牙切齒,她也顧不得利害,猛地轉身要去找縣官評理。

周明月認爲那昏官毫不講理,將她叫回說:“事到如今,不如去求求盟兄吳天壽設法營救!”陳氏忙問吳天壽家住何處?周明月歎口氣道:“可惜他身在南京······”

陳氏救夫心切,哪裏還顧得路途遠近,打算立刻前去。周明月深深感動,將地址告訴了她,夫妻兩人才含淚分別。

當夜,陳氏便啓程前往南京,她披星戴月,一路摸索行來,好不淒苦。

陳氏身體本來衰弱,哪經得起長途跋涉,早已筋疲力盡,可是她想起丈夫在牢中受苦,路上一刻也不敢停留,這樣過了七天七夜,終于來到了南京城。

她按著地址來到吳家。吳天壽聽說來了盟弟周明月的妻子,慌忙親自出來迎接,將她讓進花廳休息。

陳氏急不能待,還未坐定,就將丈夫被桐城縣官沈樸誠錯斷奸盜,問成死罪的經過情形細說一遍,請求吳天壽設法援救。

吳天壽原是金陵副榜,爲入熱心仗義,專愛打抱不平。聽陳氏一說,早已耐不住怒火,立刻答應代爲寫狀,前去兩江總督張伯齡衙門告發。

當下,吳天壽帶領陳氏直向總督衙門趕來,兩人走了一陣,忽聽得前面傳來鳴鑼開道之聲,只見一夥差人簇擁一乘官轎迎面而來。

吳天壽一問,知是總督出巡,心想時機不可錯過,立刻叫,她前去攔轎呼冤。說時官轎已來到眼前,陳氏撲地跪下喊起冤來: “桐城縣周陳氏有冤伸訴…………”

總督張伯齡喝令停轎,接過狀紙一看,發怒道:“旣是桐城人氏;怎能越衙前來南京告狀?”說罷,丟下狀紙,吩咐責打二十大板,將她攆走。

吳天壽急忙攔住差役,拉過陳氏,將桐城縣官胡亂斷案一段情由說了,並請總督爲民伸冤。總督見吳天壽出頭告狀,他臉色一沉,罵道:“你身爲鄉紳,竟來包攬詞訟,該當何罪?”

不待吳天壽分辯,張伯齡一聲令下,吩咐差役亂棒將他倆打退,一面駕起官轎,直往北門而去。

陳氏見告狀不准,一陣絕望,禁不住搥胸大哭。吳天壽也萬分憤怒,他拉過陳氏勸著說:“弟媳且莫傷心,爲兄拚著一死,也得救出周明月!”

陳氏被他一語提醒,心裏暗想:“只要丈夫冤屈能伸,自己死也何妨?”主意打定,便和吳天壽約定當晚到總督衙門擊鼓呼冤,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晚上,月明星稀,兩人一同來到衙門的鳴冤鼓旁,陳氏抓起鼓錘,就“咚咚”的敲了起來。

總督張伯齡正在內室飲酒作樂,忽聽得鳴冤鼓響,只得升堂理案。當他一見來告狀的又是吳天壽和那婦人;便惡狠狠地叱道:“越衙告狀,本督概不受理!”

總督說罷,立刻拂袖退堂。陳氏又氣又急,忽然她將心一橫,一頭就向公案撞去。

吳天壽慌忙上前阻攔,可是哪裏還來得及,刹那間陳氏已撞得暈了過去。一時公堂上大亂,把個總督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這時吳天壽再也忍不住了,他當堂責問總督道:“民婦有冤,你不伸雪,逼她落得如此地步,待我上京參奏一本,到時休得後侮!”說罷,回身便走。

總督見吳天壽要上京告狀,才著慌起來,心想事情鬧大,自己官職難保;忙放軟口氣說:“且慢!本督爲她伸冤是了。”

當下,總督只得發下令箭,派中軍連夜趕往桐城,將縣官沈樸誠全家大小扣押,幷限他在五天之內破獲盜案,搜回烏金寶鐲,不得有誤。

桐城縣官沈樸誠接到上司命令,又見家屬被扣,方知錯判案情,被人告發,不由慌做一團。他左思右想,決定改扮成商販模樣,到各處私行察訪。

轉眼過了三天,只是找不到強盜的蹤迹。這天,沈知縣帶著班頭來到舒城地方,看看天色將晚,便在城東安商客店歇息下來,准備在這裏宿夜。

且說雷龍和雷虎自那天殺死新郎,盜得寶鐲後,便遠走高飛,到處遊蕩。這時也來到客店借宿,兩人見沈知縣行囊豐富,早已存下歹意,便假意進房來和他攀談。

沈知縣恐怕露了身份,只說自己是個珠寶商人,不論古玩玉器,樣樣都識。雷龍聽了心裏暗喜,叫雷虎取出烏金寶鐲,請他鑒賞估價。

沈知縣一聽是烏金寶鐲,大吃一驚,他一面和雷龍敷衍搪塞,一面和班頭使著眼色,暗示他快去報官,前來捉拿盜犯。

雷龍一眼瞧見班頭鬼鬼祟祟的出門,心知露了口風,他見沈知縣孤單一人,想到不如先下手爲強;于是立刻翻下臉來,要沈知縣交出金銀財寶,不然當場開刀。

沈知縣早已嚇得面如土色,連連跪下求饒說:“只求好漢留下性命,小人情願將所有財物奉贈!

雷龍搶過包裹,便和雷虎奪門而走。正在這時,班頭已領著七八個官差餓虎撲狠似的擁進門來。

雷龍和雷虎寡不敵衆,終于雙雙束手受縛。沈知縣見人賍俱獲,連夜將兩人押赴南京交差。

總督張伯齡見強盜被捕歸案,立刻親自升堂審問,宣判將雷龍兄弟兩人處死,並即刻行文桐城縣,釋放周明月和王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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