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桃花扇

劃過指尖有煙雲 2024-04-24 20:20:36

明朝崇禎十六年二月,複社名士侯朝宗、陳定生、吳次尾三人相約在玄武湖上飲酒談心。這複社是一些讀書人組織的,常以1重氣節、輕生死、嚴操守、辨是非1互相勉勵。

這時正是初春時候,湖邊柳絲初綠,遠望鍾山,象一列畫屏插在那裏,面對這大好河山,三人想起朝政腐敗,清兵在山海關外蠢蠢欲動,眞是又痛心又憤恨。

這時,吳次尾見說書人柳敬亭在樓前走過,連忙叫住他。這人本是阮大鋮的門客,後見複社揭露阮大鋮拜奸賊魏忠賢作幹兒子的事實,馬上離開阮家,因此,極受複社人士的敬重。

柳敬亭上了樓,大家相邀喝酒。問起離開阮家的還有那些藝人,柳敬亭說:大家離開阮家都走散了,只有蘇崑生還留在南京,現在秦淮舊院教唱。7侯朝宗便約柳敬亭一同去看望蘇崑生。

第二天,朝宗來找柳敬亭去秦淮舊院拜訪蘇崑生。柳敬亭見了侯朝宗,忽然想起今天正是清明,每年清明,這兒總有盛會,料想蘇崑生一定是隨著李香君、李貞麗到卞玉京家作盒子會去了。

兩人到卞家會見了蘇崑生,曾作過縣令的楊龍友也在那裏。蘇崑生談起他的女弟子李香君,說她敬慕忠臣義士,平日僅以琴棋詞曲伴客,侯朝宗聽了,非常傾慕,很想能見一面。

這時,樓頭傅來笙簫鼓樂聲音,有個穿白綢衣的姑娘在唱牡丹亭],柳敬亭見穿白綢衣的姑娘正是香君,忙叫朝宗打彩。朝宗解下玉扇墜拋上樓去。

扇墜正巧落在李香君懷裏,她望了望姊妹卞玉京、鄭安娘,便用白汗巾包了櫻桃抛下樓,一下又打中了侯朝宗,衆人一見都笑起來。

樓上的人都笑著跑下來,楊龍友見香君手裏拿著玉扇墜,笑著說:眞巧,偏偏侯兄的扇墜打中了香君。香君聽了羞得滿臉紅潤。

到了香君住的媚香樓,柳敬亭要香君和侯朝宗喝杯交心酒,她用衣袖遮著通紅的臉跑掉了。蘇崑生問朝宗的意思怎麽樣,朝宗說:豈 有不願之理,只是在外作客准備婚禮困難,改日再談吧!

侯朝宗會到吳次尾、陳定生,談起他和香君的事,兩人都熱心贊助。分手時,次尾對朝宗說:後天是孔子仲春祭奠之期,我們在文廟見吧!

到了祭奠這天,朝宗趕到文廟時,祭禮已完畢了,主祭的人正由太學生陪著,從大成殿出來。朝宗急忙閃在紅牆後面避過。

等人們走遠,他走進大成殿去找吳次尾他們,不料石階下密密麻麻的圍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朝宗擠進去一看,見阮大鋮被圍在中間,次尾正高聲罵:L你這惡賊,屈害了多少忠臣義士。如今奸賊魏忠賢死了,你不閉門思過,這堂堂孔廟豈是你來得的!

阮大鋮見了柳敬亭,就說:說書人都能來,我也是進士出身,不能來麽?話一出口,吳次尾上前打了他一耳光,接著又有人打了他幾拳頭。阮大鋮見勢不好,大喊救命。

楊龍友說:衆位嫉惡如仇,令人可敬;只是孔廟前有話請講,不必動手。侯朝宗見阮大鋮被打得可憐,也說:念在龍友兄講情,且饒他這一遭。]阮大鋮才趁此機會,一溜煙逃走了。

吳次尾對大家說:在這國家多事的日子,對這班奸賊定要打得他不敢出頭露面才好!7大家聽了都點點頭,覺得心裏出了一口悶氣,十分痛快。

過了幾天,阮大鋮在家悶坐,見楊龍友來了,非常高興;只是一談起挨打的事,又愁眉苦臉的唉聲嘆氣。楊龍友覚得吳次尾、陳定生是複社中的領袖,就有意找中人來調解一下。

楊龍友談起侯朝宗與李香君相愛,正因爲手頭上困難,感到苦惱,假使由他出來調解,事情就一定成功。阮大鋮正求之不得,忙說:重託,重託還說他情願資助侯朝宗妝奩酒席的費用。

楊龍友來到莫愁湖畔侯朝宗的寓所,見他望著湖心出神,就笑著問是不是爲了香君的事。朝宗說:正想到這件事。小弟家鄉久經戰亂,老父生死不知,想起喜事反添愁煩了!

楊龍友勸慰了一番,談到香君的事,楊龍友慷慨的說:妝奩酒席等等花費你不用愁,都包在我身上。我領你先到香君義母李貞麗家去吧!

楊龍友陪侯朝宗到了貞麗家,問貞麗的意思怎樣,貞麗回答說:只要侯相公不嫌小女醜陋,擇定吉日完娶,我是求之不得的。

朝宗謝過了衆人,當下決定三月十五日成親。當侯朝宗出門時,回頭望見媚香樓上,香君還靠著欄杆目送他走遠。

三月十五日到了,楊龍友受了阮大鋮的囑託,送來箱籠、首飾,新房也布置好了,客廳擺滿酒席,樂班吹吹打打,賓客陸續到來。

衆人簇擁著新人到了大廳。龍友向朝宗打了一躬,說他的親戚馬士英從鳳陽督撫任上到了南京,約他去商量一件要事,只得告辭。

衆人圍坐飲酒,蘇崑生笑著說:L合歡有酒,定情不能無詩!敬亭把筆硯拿過來,朝宗取出一把白綾扇,借著燈光題下了一首定情詩,衆人看了都稱贊是好詩。

直到三更,人才散去。香君見房中陳設,富麗堂皇,她知道朝宗與楊龍友相交不久,竟肯如此相助,心裏十分疑惑。朝宗也說:L便中我去問問他。這些錢,以後總要還的。

第二天一早,楊龍友一來就嚷著L恭喜,恭喜!香君問起贈妝奩的事,說一方是贈之無名,一方是受之有愧,要楊龍友講明其中原因。朝宗也說:L這次承情太厚,心中不安!

楊龍友起先不肯講,後來見香君一再追問,便實說是阮大鋮出的錢;朝宗、香君聽了都大吃—驚,追問阮大鋮是什麽用意。

楊龍友說:L阮大鋮因爲一時失足,依附了魏黨,複社中人看不起他,希望侯兄從中調解。朝宗聽了,覚得魏忠賢已經死了,阮大鋮的情況可憐,就說:容我從長計議。

香君正顏厲色的說:阮大鋮毫無氣節,從前依附奸賊魏忠賢,作惡多端,人人痛恨。如今又來拉攏複社書生,只怕不懷好意。公子從中調解,豈不被人笑駡!]

楊龍友轉贈妝奩爲阮大鋮說情,已經弄明白了,朝宗還猶豫不決,香君便拔下簪環,脫下衣服,交給楊龍友。貞麗在一旁攔也攔不住。

侯朝宗見香君這樣堅決,旣感動、佩服,又有些慚愧,也回頭對楊龍友說:L楊兄不要見怪,妝奩請退還阮大鋮,就說我無力調解,更不便接受他的噌禮。

楊龍友要朝宗再想一想,朝宗用複社L重氣節、嚴操守]的話,一口回絕了。楊龍友只得漲紅著臉,苦笑著吿辭回去。

經過這一場風波,朝宗對香君更加敬愛,他拉著她的手說:L多虧你的指教,你真是我的賢妻畏友!李香君也說:阮大鋮寡廉鮮恥,人人唾罵,這幾件裙釵,也不在我香君眼裏!

轉眼到了八月。這天,朝宗和柳敬亭、陳定生等在河房下圍棋,楊龍友匆匆跑來對侯朝宗說:找了好多地方,你卻在這裏安閒的下棋,有要緊事和你商量。

原來朝廷不發軍餉給左良玉,左良玉率領大軍要由武昌直下南京來要餉銀。兵部尚書熊明遇束手無策,知道左良玉是侯朝宗父親的舊部下,就托楊龍友找侯朝宗想辦法。

侯朝宗想了一會,覚得大兵東下,南京的官吏怕左良玉奪去他們的權勢,勢必引起紛爭;爲了免除內部的爭鬥,不使南京人民遭到兵災,就答應用他父親的口氣寫一封信勸左良玉不可冒昧行事。

寫好了信,定生、次尾都看了。因爲事情緊迫,必須馬上找適當的人到左營下書。這時,柳敬亭挺身而出,願意到武昌去送信。

柳敬亭去武昌以後, 左兵東下的傳聞又鬧了起來。熊明遇通知各處督撫和在南京的官員,在,清議堂計議。這一天,楊龍友在清議堂前會到了阮大鋮。

楊龍友和阮大鋮正在談話,院門吆喝著淮安漕撫史可法、鳳陽督撫馬士英到了,兩人忙迎出來。楊龍友告訴史可法,說侯朝宗已寫信勸左良玉退兵,請他不必擔憂。

阮大鋮對侯朝宗退回妝奩的事恨之入骨,便乘機陷害說:L左良玉興兵是受了侯朝宗的勾引。1史可法聽了,大不以爲然,說:L如今清兵壓境,左將軍深明大義,斷不會在江南挑起內爭的。7

馬士英卻相信阮大鋮的話,便說:爲了滿城百姓,不必可惜一個書生侯朝宗。1史可法正顏厲色說:L阮先生是罷職的人,不可靠的事,不能亂講!]說罷便一甩袖進淸議堂去了。

阮大鋮對馬士英談起侯朝宗托柳敬亭下書的事,楊龍友在一旁辯解,說那封信上是勸左良玉退兵。馬士英不相信有這種事,決定回去後,馬上派兵來拿侯朝宗。

楊龍友借故匆匆離開清議堂,趕到媚香樓來,把阮大鋮誣告朝宗勾結左良玉的話說了一遍,朝宗、香君兩人大吃一驚。

楊龍友勸侯朝宗到外地去避一避。朝宗心想:河南是四處戰亂,有家難歸·····]想到這裏,心煩意亂,感到無路可走。

這天黃昏,定生、次尾聽到風聲也趕來了。定生對朝宗說:史可法老先生明早回淮安,你同他去豈不很好!]香君也勸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公子保重!]

事不宜遲,侯朝宗一面上書史可法,請求收錄,一面叫人雇了一條小船出了南京;貞麗在船上設了酒席與朝宗餞行。

這時正是深秋,不時有落葉飄進船艙。香君見朝宗愁容滿面,便勸慰著說;L香君此身已屬公子,誓不另嫁。公子在外應以國事爲重,不要挂念香君。

侯朝宗上了史可法的大船,回過頭來向衆人揮揮手,這時他淚眼模糊 誰是香 君、誰是定生······早已分不清楚了。

第二年五月,李闖王攻破北京,崇禎帝吊死在煤山;奸賊馬士英、阮大鋮在南京擁立福王監國,楊龍友也作了官。這天楊龍友去見馬士英,途中遇到吳次尾、陳定生等人,忙喊住轎。

楊龍友見過衆人。吳次尾就取笑說:L你老擁立福王有功,正想前來賀喜,順便求頂紗帽戴戴!ヿ楊龍友說:別來挖苦,我不過跑跑閒腿而已!

楊龍友別了吳次尾他們,來到馬士英家,見阮大鋮和田仰早來了。馬士英從硯台下抽出一張紙遞給他。

楊龍友見是勸福王正式稱帝的條陳,便說:[太子生死未明,福王稱帝只怕史可法他們不依。]阮大鋮反駁說:江山無主成什麽話,福王作皇帝是理所當然!

馬士英說:L聽說李自成逼著禦營提督吳襄寫親筆信招降他兒子吳三桂,萬一成功,江南半壁山河,也怕難保!阮大鋮湊近他耳邊說:眼前要緊的不是防北,倒是防西!

楊龍友、田仰走後,阮大鋮才說出必須調開史可法,免得他和左良玉東西呼應,威脅朝廷,他奸笑著說:這樣一來,誰人不服你馬相國。

阮大鋮的計策馬士英全盤接受了,阮大鋮耍求馬士英保薦自己做兵部侍郎,把史可法的實權奪過來,馬士英也點頭答應,這才把他送了出來。

到了十月,福王當了弘光皇帝,史可法被調到揚州督師,南明成了馬、阮的天下。在馬士英相府裏,每日笙歌不絕,至于吳三桂降清、清兵入關的事,全沒有放在心上。

這天,馬士英把田仰、阮大鋮、楊龍友請到家裏來,擺好酒席,叫人去喚李香君。馬士英說:李香君色藝雙絕,今天叫她來唱幾個小曲,我們也好痛飮兩杯!ヿ

田仰會想娶香君,阮大鋮便問這事有眉目沒有,田仰眨著小眼睛搖了搖頭。馬士英聽了很奇怪,認爲一個漕撫大臣買不到一個歌妓,是當官的奇恥大辱。

這時,到媚香樓去的人回來說:L香君推託有病,不肯前來。阮大鋮就挑撥說:[田漕撫用銀子娶不到她,堂堂宰相也請不來她,眞好大架子!]

馬士英勃然大怒,他命令校尉帶些衣服財禮,把香君拉上轎子,送到田仰的船上去。

一行人擡著綵轎,打著L內閣中堂7的旗燈,敲開媚香樓的門,叫著:L奉馬老相爺的命令,來擡李香君:屋裏的人見了,個個嚇得心驚肉跳,手足無措。

貞麗急得浸辦法,跑上樓去告訴香君,香君聽了,也急得目瞪口呆,象一聲悶雷把人震昏了似的。

楊龍友趕到媚香樓,貞麗一見,忙請他想辦法挽救。楊龍友說:L馬士英和田仰如此權勢,不答應豈不是拿鶏蛋碰石頭!

貞麗見這局面拗不下去,便催香君下樓。香君拿出侯朝宗送的那把白綾扇,說:L當日嫁與侯郎,這把詩扇便是訂盟之物,難道你們忘了?

樓下的校尉都吵鬧起來,有的趕上樓來催香君上轎。貞麗急起來,叫人快幫香君梳頭換衣。香君咬牙說:我就是死也不下樓,我就是死也不嫁田仰!

香君趁人不提防,一頭撞在牆上,碰得鮮血直流,昏倒在地。那把白綾扇上也濺上了點點鮮血。

貞麗嚇壞了,她摟著香君,一面哭著用白綾包紮了傷口,一面把香君扶上床去。

樓下的校尉們又頓腳叫嚷起來,貞麗著急的問楊龍友有什麽好辦法。楊龍友想了一會,想到只好由貞麗代香君出嫁。

楊龍友說:你從了良,又解了香君之圍,可說是兩全其美。貞麗低頭想了想,覚得別無辦法,只得答應。

香君醒轉來,聽說是她義母代嫁,她不顧傷痛,撲下床來抱住了貞麗,母女倆抱頭痛哭。大廳裏的校尉們又催喚起來,貞麗只得忍住悲傷,換了衣服,上了綵轎。

夜色已深,香君坐在床上嗚咽不止。楊龍友望著那把濺血的白綾扇出了一會神,然後提起筆,揮揮灑灑的就著那血迹畫成幾枝桃花。

楊龍友獨自出了媚香樓。蘇崑生把扇子遞給香君,香君一面流淚一面感慨的說:L桃花命薄,葉底飄零,大恨深愁,幾時能報!

蘇崑生聽了香君的話,沉思不語。很久,他才拾起頭對香君說,他有心到河南去探訪朝宗的下落;聽人說,朝宗已奉史可法之命防河去了。

蘇崑生叫香君寫封信帶給侯朝宗,香君非常感激,只是千言萬語不知從哪裏說起,最後決定把白綾扇帶給侯朝宗,還囑咐師傅蘇崑生路上多多保重。

蘇崑生去後不久,隆冬到來了。這天大雪紛飛,突然幾個衙役進媚香樓來,嚷著:你就是李貞麗?阮大老爺代皇上選拔歌女演唱他的新作L燕子箋7,快些動身!

香君被架到阮大鋮的石巢園中,楊龍友見了她,大吃一驚,香君小聲說:不要聲張,我是頂了媽媽的名字來的!

走上賞心亭,見鄭妥娘等也在那裏了。馬士英注目望了香君一眼,叫人把鄭安娘她們帶去選拔,單單留下香君。阮大鋮獻媚的說:L老師相眼光如神,這個歌妓品貌的確與衆不同!

馬士英叫她唱曲陪酒,香君搖頭說不會唱曲。馬士英詫異的說:身爲歌妓,怎麽不會唱曲。]香君回答說:L我本是良家婦女,不是歌妓!]

阮大鋮問:L良家婦女爲何住在煙花巷?7李香君指著他痛罵道:都是你這奸賊拆散了我們夫妻。清兵入關,你們不去抵抗,卻爭權奪利,荒淫無恥的鬼混!]

阮大鋮氣得臉象個紫茄子,走上前去踢了香君一腳,大叫差人把香君拉下去,一井送入禁宮。

馬士英很懊惱,阮大鋮說:這個歌妓講的好象是李香君的事,我想不是李香君假冒李貞麗,便是李貞麗假冒李香君,一定是複社在搗鬼!ヿ

阮大鋮又乘機陷害複社的人,說:禮部主事周鑣、雷縯祚暗地支持複社,編撰文章,譏評朝政,圖謀造反······馬士英聽了,命阮大鋮立刻動手,務必一網打盡。

第二天,周鑣、雷縯祚兩位正直的朝臣,便被捕下獄了。

且說蘇崑生自從離開南京,曉行夜宿,探訪朝宗。這天來到洪澤湖叫船,見一艘大船上站著一個書生,仔細一看,他不禁驚叫起來,原來那人正是侯朝宗。

蘇崑生上了大船,將馬、阮逼婚、貞麗代嫁的事告訴他,井將桃花扇拿出來交給他說:餐風宿露,總算將香君託付的事辦到了!

侯朝宗很感激,向蘇崑生深深打了一躬。接過桃花扇打開一看,只見上面血迹斑斑,想起剛才蘇崑生說香君拚死拒婚的事,心中十分難過。

侯朝宗說自己本來隨高傑防河,不料高傑有勇無謀,被人刺死,現在決定回南京去看望香君,蘇崑生打算回故鄉固始縣去看看,然後再轉回南京,倆人這才分手。

朝宗到了南京,這時城內市面蕭條,人心惶惶,人們紛紛傳說著左良玉爲了來南京清除禍害國家的馬、阮奸黨,帶著軍隊到了九江。

朝宗唯恐自己被入識破,從隱僻小路趕到媚香樓,見門上貼著L楊宅1字樣。叫開門問起香君,小厮說:L已經被選入宮服侍皇帝去了!

朝宗半響說不出話來,再追問小厮,才知房屋被楊龍友占用,轉讓畫家藍瑛寓居在這裏。他戀戀不舍的望著香君住的樓房,好久好久才離開。

他來到蔡益所書坊找到陳定生、吳次尾,三人久別重逢,十分歡喜;只是談起分別以後,朝廷奸黨專權,河山殘破,又感到無限悲傷。

阮大鋮拜客回來,從蔡益所書坊門前經過,見貼有L複社選書7字樣,眞是又驚又喜,叫著:L朝廷正在輯拿這些人,這裏居然敢留這些人選書!

阮大鋮命令坊官帶領校尉進去捉人,侯朝宗、陳定生和吳次尾被帶出來時,他呵呵大笑說:L原來是你們三位,今天還認得我阮大鋮麽?]

三個人不答話,用憤怒的眼光瞪著阮大鋮;阮大鋮命令校尉們給他們鎖上重枷,下到錦衣衞衙門牢獄裏去。

獄吏把三人送入監牢,朝宗恨恨的說:L眞是暗無天日!]一聲未了,有人叫道:L是侯相公麽?]三人回頭一望,見是柳敬亭,這一喜眞是非同小可。

原來柳敬亭一直留在左營。這次左良玉命他送檄文來南京,請皇帝立斬馬、阮奸黨,以洩公憤,起用忠良,共抗清兵;不料昏君不理政事,檄 文落入奸賊之手,才將他打入監牢。

這時,校尉傳喚著:L提周 鑣、雷縯祚二犯!四人驚問爲什麽,校尉大聲說:L五鼓天明就要處斬!四人聽了,心裏一陣難過。

周鑣、雷縯祚頭帶重枷,鎖鍊鎯噹的被帶出來了,四人撲向木欄,高叫著:周、雷二公!]

周鑣、雷縯祚拾起頭,惜別似的向他們點點頭。周鑣說:國事如此,不必傷心,諸君要好自爲之!]

兩人被校尉們帶走了,侯朝宗內心無限悲哀,覚得重重黑暗壓著自己,他回頭望望陳定生、吳次尾,見他們兩人的眼睛象火一樣明亮。

正當馬、阮奸黨荒淫無恥、屠殺忠臣義士,井且以全副精力對付左良玉時,清兵大舉南下,占領了楊州。當史可法殉國的消息傅來時,南京小朝廷昏君、奸黨都嚇慌了。

馬士英、阮大鋮這批奸黨急得坐立不安,他們連夜收拾箱籠細軟,准備逃命。

這天半夜過後,傳說清軍已渡過長江,整個南京城已經亂得無法收拾。這批奸賊帶著金銀財寶,率領親兵奔出城門,各自逃命去了。

弘光皇帝聽說馬、阮逃走,嚇得帶著太後皇妃馬上出宮;大小官員也跟著逃走。居民從夢中驚醒,見燈籠火把齊明,還以爲是清兵進了城。

許多人弄得人亡財散,逃出南京城,才知連個清兵影子也沒有。人人恨得咬牙切齒,便匯集在一起沖進城來,把馬士英和阮大鋮的宅第燒得精光。

這批受害的人恨猶未消,把一些奸黨的高樓大廈燒得幹幹凈凈,把錦衣衞的監獄也攻破了,一些被馬、阮奸黨監禁的人也都被放了出來。

侯朝宗逃出牢獄,就和陳定生、吳次尾、柳敬亭等人分散了。他聽人說皇宮裏的太監宮娥都逃光了,便繞道到媚香樓來。

媚香樓已被燒得只剩下幾垜紅色的斷牆,一些燒焦了的梧桐、芭蕉禿立在那裏。原來人們誤認是馬士英妹夫楊龍友的産業,一把火將媚香樓也燒得精光。

侯朝宗幸運的碰到和香君同時被選入宮的鄭妥娘,她告訴朝宗說:我們一同從亂中逃出來,爲了躲避兵亂,香君打算帶髮修行,你到一些寺庵中去探訪吧。

侯朝宗想出城去,走到城門口,只見貼著安民佈告,兵士把守著城門。他看了佈告,才知禮部尚書正在向清軍接洽投降的事。

他好容易混出城,走了許多路,找了一個寺院住下,探訪著香君的下落。

這期間,清軍進入了南京,複社有許多人密謀起義,都被清軍殺害了,清軍井且各處行文,捉拿複社的人。

這些消息傳到侯朝宗耳朶裏,他更加不敢輕易出門。每天看著太陽東升,晚霞西照,打發著寂寞憂傷的日子。

三年過去,大清帝國的統治日漸穩固了,清朝爲了籠絡文人,舉行科考,侯朝宗參加了鄉試,中了一名付貢,回來後,又到處尋找香君。

在棲霞山的古寺裏,李香君、柳敬亭、蘇崑生、卞玉京等人,也渡過了淒苦的三年。他們到處打聽起義的消息,但不幸的是,各地起義都失敗了。

在這三年中,李香君除了關心起義的消息以外,還到處打聽著侯朝宗的下落,她想:現在有氣節的文人都退隱山林了,侯朝宗如果沒死,也會走這條路的。

卞玉京不留意的說出了聽來的話:L侯公子不但浸死,聽人說,他還應過清朝科考,榜上有名!香君聽了,面色發白,追問是聽誰說的。

卞玉京不做聲,柳敬亭忙安慰香君說:L這種傳聞,不可輕信!香君點頭不語,好一會才說:公子是複社君子,重氣節,惜名聲,這一定是無恥小人造謠。

一天傍晚,柳敬亭提著竹籃在竹林裏挖竹筍,見山下有一人沿著小道向寺院走來,看樣子象是侯朝宗。他心中又驚又喜,揉了揉老眼向來人凝視著。

來人正是侯朝宗,柳敬亭甩掉竹籃奔下山去。朝宗得知香君也在這裏,更加喜上眉梢。他對柳敬亭說:L飽受風霜,尋找香君,不料在這偏僻的地方!

柳敬亭領侯朝宗進了寺院,香君見了侯朝宗,撲到他的懷裏,流著眼淚說:[你到底來了!朝宗也說:[我們再也不分離了!]

香君想問侯朝宗這幾年作了些什麽事,但她怕卞玉京的話是眞的,就說:吳次尾在池州起義,陳定生在宜興抗清,都爲國犧牲了!公子,你的打算是什麽?

朝宗望了望大家,輕聲說:L大明天下已經換了主人,我一個書生又有何用!香君說:這麽說,外面傅聞你應清朝考試的事,難道是眞的麽?]

侯朝宗低頭不語,最後從懷裏掏出那把桃花扇,吞吞吐吐的說:[那是無可奈何!香君,我對你的心至死也不變。這把扇子就是我們愛情的明証!]

香君把扇子接過來,沉痛的說:L這些血和淚都白流了,現在國亡家破,留這桃花扇有什麽用處!]她毫不遲疑的把扇子撕得粉碎。

香君揮了揮衣袖,回過身來,用背對著朝宗,堅決地說:我錯認了你,沒想到你是這麽一個沒有骨氣的人,你快走開吧,以後別來見我!

朝宗癡癡的站立了一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搖搖晃晃的出了庭院。

香君轉身望了望朝宗的背影,由于憤慨過度,她覚得胸口悶得難受,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來,隨卽昏迷過去。

蘇崑生望著撕碎的桃花扇,想起自己曾不遠千裏將這把扇子送與侯朝宗,沉痛的說:時亂見忠奸,國恨家仇,一代興亡事,讓這一把桃花扇作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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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過指尖有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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