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張家
京城修內司士兵阚喜,因爲年老解除軍籍,做了小販,以賣水果爲生。他的妻子湯氏,過去在官中侍奉嫔妃,到老才嫁給阚喜。
宋徽宗宣和二年元月(1114),阚喜在東水門外的汴堤柳叢間賣瓜,坐的地方離有人居住的地方有一百多步,柳蔭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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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暑氣正盛,沒有什麽行人。忽然聽到樹梢叫:“小鬼。”接著有答應的聲音。
叫者說:“東西在不在?”答應說:“在。”像這樣重複多次。阚喜仰頭向四周看去,什麽也沒有。頓時恐懼不安。
正想回去,湯送飯正好來到。阚喜事告訴妻子,湯氏說:“人老了肚子又餓耳又聾,怕是聽錯了,不要害怕。”
第二天又跟昨天一樣,又告訴妻子。湯氏說:“既然這樣,明天我在這裏替你,你給我送飯。”
湯氏是個很聰明的人,等到時候,聽樹上的應答聲完後,突然說:“既然東西在,爲什麽不拿出來看看?”
當即從樹枝間扔下幾十顆金子和十幾個銀錠。湯氏看了周圍沒人,急忙收起放在籃中,還沒拾完,阚喜到了。
湯氏驚笑:“沒空吃飯了。”阚喜見金子形狀十分奇異,不大明白,妻子說:“這是馬蹄金。”
兩人把瓜皮都拾起來和所坐的破竹席一起蓋在籃上,擡起籃子回家。走了一百多步,擡不動了。
只好暫時寄放在張家茶館裏,出去雇有力的人來拿。張氏對二人如此慌張,十分驚訝,揭開籃子,發現了黃金。
于是全部用磚瓦換掉了黃金。阚喜夫婦也沒有再看,到家後,才發現被人換了。湯氏說:“暫且忍耐不要聲張,明天再用以前的法子,還可以得到。”
等坐到樹下,過了時辰也沒有聽到什麽,于是仿效叫道:“小鬼。”
也答應道:“在。”
湯氏說:“再把昨天的東西拿些來。”
答道:“沒有了。”
湯氏問:“爲什麽?”
答道:“已經麻煩賣瓜的人送給張家了。”
阚喜准備打官司,妻子說:“鬼神都不願意給我們,打官司中又有什麽用?不如在張氏那兒打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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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說:“東西已經歸我了,你又沒有證據,怎麽能拿回去呢?再說你們夫婦都老而無子,錢多了也沒什麽用。幸好就住在我門前,平日所用的錢我給你們,供養一輩子,可以嗎?”
阚喜這才罷了,張氏從此更富。遷居城北,俗稱“米張家”。
鬼物
紹興八年(1138),無錫縣(今屬江蘇)有位道士叫果谷,眉山人,年齡已有一百一十七歲,年輕時曾和蘇東坡兄弟來往過。
面貌雖然很老,但臉孔不黑不皺,眼珠碧緣發亮,炯炯有神,喝酒、吃肉都超過常人。
舅父沈體仁住在高村,距縣城有十幾裏路。巢谷每次拄著拐杖來,都要留下他隨意住上兩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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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谷先生自己說:三十歲的時候曾遇到一位異人,說他壽不長,到五十五歲數已盡。
于是教他一個秘法,讓他記住年、月、日、時,到時候就去一間靜室,走北鬥步,披散著頭發睡在魁星下,一定會免死。
從此,每十五年就有一次大的災難,必須這樣做五次。如果滿一百二十歲,就長生不死了。
第一次是在宿州(今安徽宿縣)的天慶觀,正月十六夜裏應該死。他按異人教的方法,先絕食一天,向道士借了空房,與人隔絕,自己在裏面托雲行氣。
大白天,就已經看到鬼物雜亂而來,好像是在追捕什麽人。將近半夜時,來得更多,在室內周旋,以至于跺踩著巢谷的頭發、身體過去。但是那些鬼身體特別輕,不能壓住人,都在那裏歎氣、喝斥:“一定在這裏!爲什麽找不到呢?如果今天取不來他,我們都罪責難逃。這該怎麽是好!”
當天晚上,擾擾嚷嚷,直到天快亮才寂靜無聲,巢谷這才敢從房中出來。像這樣經過了四次,每次見到的都一樣,今年又趕到當口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擺脫。
到十一月二十一日,巢谷通知了一遍縣裏關系比較好的人,回到住處關上門。
三天後,人們對他不出來感到驚訝。打開房門一-看,已經死了。鼻子頭上還有一白道,不知道是哪一天死的。難道造化大限競不可逃脫嗎?
黃門侍郎蘇轍曾寫過《巢公傳》,說他已經死在嶺南了。那麽現在這個人是他嗎?可惜沒有拿這個問題來追究。
夢女屬對
喻良能(字叔奇)于紹興丁巳已年(1137)閏十月十三日夜裏睡在他家的南齋,夢中被友人帶到一個地方,但見雲窗霧閣,幽靜的閨房,錦繡的門戶,潇灑可愛,好像是名妓的家。
一位女子剛成年,容貌柔美,肌膚細膩,衣著娴雅;從床上的細毛毯坐墊、席子,處處散發著濃郁的蘭麝之香;屏風幾案,都華麗而相稱。
坐了好大一會兒,那女子回過頭說:“小女有一隔句對(詩體格式之一,即隔句對偶一譯者注),想麻煩郎君對一下,怎麽樣?’
叔奇唯唯答應。
女子說:“皇天生奚誘之人,見魚便摸。”
說完,把紙、筆交給叔奇,讓他寫下來,又把“人”字改爲“才”字。叔奇問道:“‘誘’字怎麽寫?”
女子回答:“‘西’字旁,右邊一個‘寸’字就是了。”
“什麽叫‘奚耐’?”
女子答:“人風流就是奚酎。”
“什麽叫作‘見魚便摸’?”
女子答道:“就好像說‘見哄便打’一樣。”
叔奇這時正准備科舉考試,用的是功名之心,無意沉溺女色,便用其他話來答對說:“元氣鍾太阿之劍,逢虎須爭。”
女子仔細盯著他,微微一笑,又想讓他和詩。還未來得及說,叔奇夢醒了,公雞已經鳴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