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紅娘子

劃過指尖有煙雲 2024-03-07 13:55:21

明崇祯十一年秋,李自成率領農民起義軍在陝西潼關南原,遭到官軍的圍追堵截,進行了一場極爲壯烈的戰鬥,幾乎全軍覆沒,最後分兩路突圍。

一路由李自成親自率領,進到陝南商洛山中;另一路由李自成的妻子高夫人率領,進到河南崤函山中。高夫人打聽到李自成已到商洛山中,官兵正在集結兵力准備前去圍剿。

高夫人爲了牽制官軍的兵力,冒著很大的危險,打出“闖”字大旗,夜襲潼關,佯攻靈寶。官兵果然以爲闖王的主力在崤函山中,派重兵駐守潼關,並分兵進崤函山搜索。

高夫人達到了牽制敵人、支援闖王的目的,便在大山中和敵人兜圈子,尋找機會去商洛山與闖王會合。一天,高夫人領著人馬進入永甯縣境,來到熊耳山口,忽聽山下人喊馬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走近一看,只見一批強人在緊追一支小小的隊伍。被追的分明是一夥跑馬賣藝的人。一位騎馬的紅衣女郎斷後,且戰且走,毫無懼色。

那紅衣女郎身上帶有弓箭不用,卻用彈弓連著打傷了兩個追在最前面的人。然後又走,走了不遠,又回頭打傷了一個追近的人,彈無虛發。

衆強人依仗人多勢衆,從三面包抄過來。被追的寡不敵衆,十分危急。

高夫人看出那夥強人的首領是本地的惡霸,不覺大怒,命令部下趕緊搶救跑馬賣藝的人。將士們早已義憤填膺,高夫人話音未落,立即飛馬出戰。

一隊騎兵風馳電掣,自天而降,直殺得衆強人,人仰馬翻,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紅衣女郎看到闖王旗下立著一位女將,猜想必是久已聞名的農民起義軍領袖李自成的妻子高夫人,趕緊過來拜謝救命之恩。

高夫人十分喜歡這位年輕勇敢的江湖藝人,問起姓名,才知道她的藝名叫紅娘子。紅娘子哭訴了遭受惡霸侮辱和欺壓的事,高夫人深表同情。

高夫人見天色不早,不及細談;又怕惡霸再來報複,便叫紅娘子快走。紅娘子依依惜別,拜謝而去。

高夫人望著遠去的紅娘子,不由贊歎說:“一個女子會幾手武藝不難,難的是一個尚未出閣的大姑娘,能夠帶領一班人在江湖上走南闖北,少見,少見!

紅娘子是個孤女,出身貧苦。自小就在馬戲班裏學藝,不僅繩技超絕,而且弓馬娴熟,武藝出衆,在江湖上頗有名氣。

15 後來,師父死了,她率領這個戲班,走南闖北。她最講俠義,遇到江湖上朋友有困難,她總是慷慨幫助;遇到逃荒要飯的人,便盡力周濟。所以江湖上和河南的百姓,提到紅娘子,無不稱贊。

但當時的一些地主豪紳,卻把她當作下賤人看待,見她長得貌美,老在她身上打肮髒主意。她雖然得到手下人齊心擁戴,但生活道路上仍然處處是陷阱。

一次紅娘子在杞縣賣藝,知縣的小舅子和一個缙紳子弟想調戲她,被她打了一頓。事情要鬧大,幸虧有一位李公子出面調停,沒有釀成大禍。

這位李公子名叫李信,他家幾代都是明朝的大官。他能文能武,是杞縣有名的舉人。他爲人正直,對當時朝廷的腐敗不滿,不願出來做官。

李信曾勸官府暫停征錢征糧,勸地主發“善心”赈濟饑民,自己也帶頭捐糧放赈,還寫了一首勸赈歌,在豫東百姓中頗有點好名聲。所以紅娘子很敬重他。

由于連年災荒,民不聊生,賣藝實在沒有活路。有人便勸紅娘子造反。紅娘子擔心自己是女流之輩,怕挑不起領兵打仗的重擔,一時下不了決心。

一天,紅娘子在商丘地面賣藝。有一個惡霸把她騙進後花園中,竟要霸占她爲妾。

紅娘子強忍怒火,正言厲色,斥責惡霸。這個壞蛋不但不聽,反而嘻皮笑臉,動手動腳。紅娘子忍無可忍,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壞蛋惱羞成怒,喊來一大幫悍奴惡仆,想把紅娘子捆起來狠打,逼她順從。紅娘子“刷拉”一聲拔出寶劍說:“快放我出去,休得近前!”

那群狗奴才把她團團圍住,舞刀弄杖,還不斷說些下流話。她一怒之下,把心一橫,反就反了吧!一連殺傷了好幾個人。

紅娘子趁他們驚慌後退,縱身躍上牆頭。那群惡奴又呐喊著撲了上去,她取下彈弓,一彈打倒了那個在後面督陣的惡霸。

紅娘子縱身跳下高牆,沖出深宅大院,和夥計們會合。紅娘子決心造反,大家十分高興,一陣呐喊,又從前院殺到後院,殺了惡霸全家。

接著抄出了銀錢、騾馬,收拾了細軟,放火燒了宅子,把糧食散給饑民。從此,紅娘子樹起造反大旗,招兵買馬,縱橫在豫東一帶。

紅娘子雖然樹起造反大旗,但並無長久之計。後來她打聽得李信從開封回轉杞縣,要經過陳留,就冷不防在半路上將他截住。

紅娘子爲了日後不使李信受到連累,佯裝將他劫走,實是邀他來軍中請教策略。李信見紅娘子被逼上梁山,很同情她,但又不贊成造反。

李信贈紅娘子兩句話:“兵精糧足,不守一地;嚴整軍紀,多行仁義。”話畢,辭別紅娘子,回轉杞縣去了。紅娘子也沒有強留。

紅娘子非常贊賞李信的主張,並照計而行。他們的隊伍往往出敵不意,攻破山寨,懲罰地主惡霸,替窮苦老百姓出氣,使豫東一帶官府和土豪聞風喪膽。

豫東的地主和官府早對李信赈濟貧民的行爲非常不滿,又聽說他和紅娘子有來往,便加了個私通“反賊”的罪名,把李信打入監牢。

李信的弟弟李侔四處奔走,設法營救。因爲仇家勢力大,官府又恨他處處替災民說話,所以,花了許多銀子也無濟于事。

紅娘子聽說李信因她入獄,便派人把李侔請上山來,商議如何營救李信。

他們議定要攻城劫獄,搭救李信。因爲杞縣城池堅固,紅娘子兵力單薄,決定讓李侔回去暗中聯絡饑民,裏應外合,一舉破城。

杞縣官府聽說紅娘子人馬在周圍活動,防守更加嚴密。紅娘子爲了迷惑敵人,故意把人馬拉到商丘西北,揚言要過黃河。杞縣的戒備又放松了。

紅娘子得知李侔已和當地的饑民聯絡好了,便按照約定的時間,突然回師進攻杞縣。

攻城的喊殺聲驚動了關在單人牢房裏的李信。他想誰會帶兵來攻城呢?難道是李闖王的農民起義軍嗎?可是爲什麽近來沒有聽說他的隊伍來到豫東的消息呢?

正在這時,看監頭目李老九神色慌張地跑來,偷偷告訴李信:“攻城的不是別人,乃是紅娘子。據說是爲了搭救公子而來。”李信做夢也沒想到過會發生這樣的事,一下子驚呆了。

李信想:紅娘子做事太冒昧,不但救不了自己,反而會把自己推入絕路。忽聽院中一連聲地傳呼:“大老爺請李公子到縣衙門說話!”李信認定自己的死期到了。

哪想知縣卻笑臉相迎,喝叫下邊的人給李信去掉手铐,恭恭敬敬地說:“因學生一時疏忽,使老先生在獄中多受委屈,抱歉,抱歉!”李信沒有做聲,想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知縣威脅說:“紅娘子爲你而來,包圍了縣城,而且令弟李侔也參與其事。對你們兄弟來說,都是滅門的大罪。如肯寫一封書信,使紅娘子退兵,便可立功贖罪,轉禍爲福。”

李信斬釘截鐵地說:“方今世界,直道湮沒,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倘我寫出這樣的信,豈不更要加上“勾賊攻城'之罪麽?我是一個字也不能寫!”

知縣見李信執意不肯寫信,陰謀落空,臉色一沉,喝叫衙役,又把李信送回牢房。

紅娘子的隊伍,已經逼近城下。這時,李侔聯絡的埋伏在城中的饑民,一聲呐喊,殺散守門士卒,開門迎接紅娘子的軍隊。

紅娘子高舉寶劍,一馬當先殺進城來。守城的士兵本來不願爲官府賣命,見抵擋不住,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防守杞縣的守備,更是膽小如鼠,一見抵擋不住,撥馬就逃。紅娘子冷笑一聲,拈弓搭箭,一箭射穿了他的後心。

紅娘子叫李侔快去監獄救李公子。她自己去縣衙殺那個縣官。那知縣眼看縣城守不住,慌慌張張收拾了一些金銀珠寶,化妝成老百姓,向東門方向逃跑。

但是,狗官終于逃不過人們的眼睛。他被百姓捆起來押送到紅娘子的馬前。紅娘子喝令將他殺了,把頭挂在縣衙門前的旗杆上示衆,給老百姓出了一口怨氣。

饑民們對官府恨之入骨,一把火燒了縣衙門。紅娘子命令義軍看守好縣倉和各富戶的糧倉,不許亂動,只等天明,開倉放糧。

再說,李信回到牢房,擔心被人暗害,便拿起房中唯一可以當武器的凳子,准備自衛。

忽聽外面一陣大亂,成群的人高喊:“紅娘子破城啦!破城啦······”頓時湧進一群人來,燈籠火把照亮了囚室,爲首一人果然是他的弟弟李侔。

李信和被押的囚犯都被放了出來,一出大門,人群裏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李公子,造反吧!”“反吧!反吧!直反到京城去!”

正在這時,一隊騎兵擁著一面“紅”字大旗奔來,從大旗後面閃出一員青年女將。這女將不是別人,正是紅娘子。

紅娘子激昂慷慨地說道:“大公子,知縣被我殺啦,衙門放火燒啦,守備老爺也送上西天啦!你看該怎麽辦吧?”李信無可奈何地說:“唉!你們大家硬要逼我上梁山呀!”

紅娘子說:“難道梁山不是人上的?並不是我們大家逼你上梁山,是朝廷逼我們大家上梁山。這是官逼民反!”

天明以後,紅娘子命令義軍開倉放糧。城內的百姓們歡聲雷動。

事情鬧到這步田地,李信也只有造反一條路了。但紅娘子請他來做主帥,他卻又不肯。紅娘子笑著說:“俗話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你怕什麽,難道還能造半截兒反?”

紅娘子繼續說: “我是苦裏生,苦裏長,和你們完全不同。我既敢造反,就一反到底,要替天下窮百姓爭口氣,也要替天下女子爭口氣!你兄弟若想半路上洗手不幹,或有別的打算,咱們隨時分開,各走各的路。”

李信聽了這些又明快又果決的話,深受感動,對紅娘子愈加敬佩。他拔出劍來發誓:“好,我聽你的,不再推辭!我們一定和衷共濟,一反到底,義無反顧。倘若中途變卦,背名求榮,猶如此柱!”說著一劍砍入柱上。

紅娘子也拔出一支箭發誓說:“我同兩位李公子走同一條路,倘有三心二意,天誅地滅,鬼神不容,猶如此箭!”隨即將箭杆一折兩段。

李信和紅娘子帶著人馬回李家寨休整,老百姓大開寨門相迎。大家聽說紅娘子打破縣城救出李信,十分欣喜,又見這支隊伍紀律嚴明,平買平賣,秋毫不犯,更是敬佩。

李信的妻子湯氏,是一個“名門閨秀”,她勸李信兄弟到外地隱藏起來,不要失身做賊,落個不忠不孝的罪名。李信憤然說:“你真糊塗!”

李信反複說明,如今朝廷無道,如外出逃生,實是早日送死;只有造反,才有活路。並叮囑湯氏要以隆重的禮節接待紅娘子,千萬不可怠慢了。

湯氏和李侔的妻子劉氏率領丫環、仆婦在門口迎候紅娘子。湯氏心想這位“江湖女俠”,一定是個舉止輕浮的風騷女人;也有人猜想統兵打仗、揮劍殺人的女豪傑,必是一個膀大腰圓,黑不楞敦的母夜叉······

在燈燭輝煌中,湯氏和大家眼睛一亮,紅娘子出現在門口。只見她面貌端莊,眉眼英氣照人,神態大方,步履矯健,和原來所想象的人物大不相同。背後跟著兩個女兵,雄赳赳猶如英武的男兵一般。

紅娘子的儀表風度,使湯氏等人肅然起敬。雙方施禮後,湯氏表示感謝紅娘子對李信的救命之恩,而且要和紅娘子姊妹相稱。

談話之間,紅娘子的親兵前來禀報軍情,說巡撫李鳳仙和副將陳永福准備率大軍前來杞縣。另外商丘有一支官兵,大約有一千五百人也准備來犯。湯氏和劉氏嚇得臉色大變。紅娘子笑著勸她倆放心。

湯氏神色稍安,叫兩個丫環擡進禮物來。紅娘子只收了銀子和寶劍,並叫人把銀子交給管糧饷的人,進入公賬,衣服手飾,她卻一樣不要,說:“我准備在馬上造一輩子反,用不著這些東西。”

吃畢飯,湯氏求紅娘子勸說李信兄弟逃亡外省,隱姓埋名;如一定要造反,將來一有機會,就接受朝廷招安。紅娘子回絕說:“請大奶奶莫怪,我不能拿這樣的糊塗話去勸他們。”

紅娘子和李信商量以後怎樣行動,談起闖王軍紀嚴明,到處開倉放糧,救濟饑民,只殺貪官土豪,對百姓秋毫不犯,深得人心。紅娘子建議要成大事必須去投闖王,不然孤軍作戰,是很難成功的。

紅娘子回憶起前年冬天,在永甯縣境內高夫人救她的情景。她深情地說:“我親眼看見了他們的隊伍,雖然屢遭挫折,但志不稍衰,屢敗屢戰,誓要推翻朱明王朝。官兵聞風喪膽,非一般起義隊伍可比。”

李信兄弟也久聞闖王李自成的大名,經紅娘子一說,就下決心投闖王。這時湯氏從屏風後轉出,還想勸他們存一個等待“招安”之心。李信回答說:“夢話!”紅娘子也插言:“我勸你休提“招安'二字。”

湯氏憂愁地說:“你們落個從賊的下場,令我死不瞑目。”回房後就上吊自殺了。李信雖然很悲傷,從此更增強了造反的決心。

隊伍快要出發了,窮苦的老百姓紛紛要求參加起義隊伍。經過嚴格的挑選,只吸收了一千多人。這支隊伍已經有三千多人,加上各種非戰鬥人員,約有四千出頭,戰馬一千多匹。

部隊經過重新編制,隊伍整齊,旗幟鮮明,士氣高漲,浩浩蕩蕩向豫西挺進。沿途百姓不但不逃避,反而站在村邊看大軍過境,准備茶水草料迎接。

一天中午,大軍走到尉氏附近,北邊大路上有六個人騎馬飛奔而來。

原來是河南巡撫李鳳仙派人前來送書招降。李信撕了招降書,喝道:“你趕快滾回去,告訴李鳳仙這個老狗,休在我面前耍花招,將來我們同闖王的大軍兵臨開封城下,再與老狗算賬!快滾開!”

來人正想走開,忽聽紅娘子大喝一聲,“站住!你辛苦來一趟,讓你挂點紅回去,也好多領幾個獎賞!”說完,命人把他的兩只耳朵割掉。來人得了性命,帶著從人,抱頭鼠竄。

走不多時,李信的同窗好友陳舉人派仆人趙忠前來下書。李信拆開書信一看,也是勸他不要謀反,趕快改過自新。並說開封府憲台大人已經答應不咎既往,還要保奏朝廷加以重用。

紅娘子笑對李信說:“大公子,人家也是一片好意,現在回頭並不算遲。我甘願把自己五花大綁,憑公子押送開封,不用費一刀一槍,就能爲朝廷立一大功!”急得李信又要折箭發誓。紅娘子奪過箭去,大笑起來。

李信在馬上寫詩一首,述說朝廷昏庸,百姓無法生活;爲了解除人民的疾苦,不顧個人的安危,自己決心造反。李信以此來回答他的朋友。

李信剛打發走送書人,又來了一個下書的和尚。原來是開封相國寺圓通法師寫信來勸李信出家爲僧。李信也寫詩一首作爲回信,拒絕了這種勸告。紅娘子說:“我看這個高僧是同朝廷一鼻孔出氣的。”

紅娘子說: “我們快趕路吧,若是再有什麽人拿著書信來追你,我一律擋回,免得擾亂軍心。”李信連連點頭說: “好,立即傳令,大軍加速前進。倘再有人來勸降,一律不見。”

紅娘子和李信催軍前進。從新鄭、長葛往西,災情特別嚴重,一路上滿目荒涼,行人稀少,炊煙斷絕,白骨遍地。紅娘子和李信心情都十分沉重。

一天晚上宿營,有探馬禀報:“在神垢以西大約二十裏的大路上,有一支騎兵,奔向東來,夜間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馬。”紅娘子一驚,難道是開封府派兵來劫寨?

李信立即下令,將人馬作迎敵部署,並派出幾路偵騎,繼續偵察。

黎明,紅娘子和李信兄弟,各帶一百名精銳騎兵,立馬山頭,果然見一小隊騎兵,不緊不慢向自己方向跑來。待走近時,李信蓦然看清楚每個人胸口上都縫著一塊碗大的白布,上有一個朱紅色的“闖”字。

紅娘子和李信又驚又喜。爲首的小校拱手詢問:“請問,你們是杞縣李公子和紅將軍的人馬不是?”李信反問:“你們是李闖王的人馬,到此何事?”小校回答:“我們奉闖王之命,前來迎接李公子和紅將軍。”

當小校知道面前就是李信和紅娘子時,高興地向背後一個騎兵吩咐:“快去禀報雙喜小將爺,就說李公子和紅將軍都在這裏,請他快來!”

李信大喜過望,對紅娘子說:“闖王如此相待,實在令人感愧。咱們不用在此耽擱,快去迎接雙喜將軍!”半路上見到闖王義子李雙喜迎面馳來。雙方相隔十來丈遠,都紛紛下馬,快步迎上。

李雙喜見了李信和紅娘子,轉達了闖王仰慕之意,呈上書信和禮物。

兩軍相遇,大家非常高興。當下決定,李雙喜引路,紅娘子和李氏兄弟隨後率領大軍直奔豫西山區闖王的老營得勝寨。

三天以後,李信和紅娘子人馬來到得勝寨,闖王帶著大小將領,步出寨門,親來迎接。

闖王對李信和紅娘子來此,十分重視。闖王攜著李信的手,把他和紅娘子引進看雲草堂,和一些重要將領一一見禮。高夫人帶著慧英等三四個女兵,將紅娘子接進後宅休息。

李信來到闖王這裏以後,改名爲李岩。闖王說: “從今以後,咱們這些人不管先來後到,都是志同道合,親如手足,禍福與共。有智出智,有力出力;文獻文才,武獻武功。文武和衷共濟,大事必然成功!”

李岩建議闖王占據宛(南陽)、洛(洛陽),經營河南爲立腳地,然後奪取天下。並建議以“均田免賦”爲開國立業的根本大計。李岩這些建議和闖王不謀而合,因此他深受闖王的信任和尊敬。

高夫人將紅娘子接到後宅上房以後,紅娘子向高夫人行大禮,眼圈一紅說:“自熊耳山相遇以後,我時刻想念夫人,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紅娘子哽咽著說:“我是一個孤女,起小從苦水中泡大。今天來到夫人身邊,就像見到了自己的母親。我沒有別的懇求,只望夫人把我收爲義女。”

紅娘子說完以後雙膝跪地。高夫人趕快俯身去攙她,要她起來說話,但紅娘子哪裏肯聽。高夫人只是謙遜,不肯答應,可是又攙不起來,十分爲難。紅娘子淚如泉湧,哭訴自己的身世······

紅娘子出生在河南長垣縣一個姓邢的長工家裏,自幼過著饑寒交迫的乞討生活。

她五歲那年,東家強迫她父親和別的長工一起,離鄉背井,往大名府販鹽。一路上被工頭殘酷折磨,死在路上,,連屍骨也沒找回來。

一天,媽媽去財主家做短工,黃昏以後才回到破廟。媽媽突然摟著她和弟弟傷心地痛哭起來,囑咐她以後要多照顧弟弟······

原來,這天媽媽被地主強奸了。她又氣又恨又羞愧,半夜裏懸梁自盡。不久,小弟弟也摔死了。

她被舅舅收留下來。舅舅原是一個武教師,馬上步下的武藝無一不精。她就跟著舅舅練武。

舅舅十分疼愛她,可是舅舅也很窮,常常吃了這頓沒那頓。過了兩年,只好送她到一個跑馬賣藝的班子去學藝。領班的師父是舅舅的師弟,很是照看她。

舅舅和徐鴻儒的起義軍暗中有聯系。一次,他領著一幫窮兄弟准備造反,不料被官府發覺,派兵來捉他。他奮起殺死了十來個官兵,最後身中三箭,壯烈犧牲。紅娘子從此就成了一個孤女······

紅娘子哽咽得說不下去了。所有的女客和高夫人身邊的女兵們,有的歎息,也有忍不住痛哭的。大家都勸高夫人說:“不要辜負紅娘子妹妹一片誠心,快答應了吧!”

高夫人只好答應,紅娘子這才起來,向許多將領的夫人一一見禮。大家都向高夫人祝賀。高夫人忙派女兵把這件喜事禀報闖王。

高夫人的女兒蘭芝和慧英等貼身女兵們正等著行禮,高夫人一聲吩咐:“拜見邢大姐!”大家一擁而上,親切地叫大姐。紅娘子趕快還禮說:“我是一個孤苦伶仃的人,如今有了這麽多姐妹,心中實在高興。”

高夫人叫蘭芝和慧英等以後多向紅娘子學習武藝,並對紅娘子說:“等破了洛陽以後,我就向闖王說說,先給你五百匹戰馬,五百名健婦,成立個健婦營。讓他們男人也看看咱們女流的志氣!”紅娘子高興得不知說什麽才好。

高夫人帶著紅娘子來到練武場,見十幾個女兵正在練武。有三個新來的女兵在學射箭,請高夫人身邊的慧英指點。慧英只是笑,卻站著不動。

高夫人看出了慧英的意思,就對女兵們說:“你們真是傻丫頭,面前現站著名師不求,偏求她們這些半瓶子醋!”這句話提醒了三個姑娘,她們立即轉向紅娘子拜了拜,齊聲說:“請大姐教教我們!”

場上衆人誰不想看一看紅娘子的武藝!紛紛從旁慫恿。紅娘子只管謙虛不肯。經高夫人一再催她,不得已才拿起弓來。高夫人要她先講一講學射的要領。這時闖王和李岩等也來到附近的寨牆上觀看。

紅娘子講完要領以後,表演射箭,連發三箭,箭箭射中靶心。衆人大聲喝采,看的人越來越多。

一些練劍的姑娘們又上來要求她傳授劍術。她趕忙推辭說:“好妹妹們,你們千萬別再叫我獻醜啦。”高夫人心疼紅娘子多天來鞍馬勞頓,就替她解圍。

高夫人對闖王說:“近來隨行的眷屬很多,我有意讓年輕的姑娘、媳婦們和女兵們一起練武。紅娘子來得正好,總教師非她不可。說幹就幹,我明天就安排,立下營規,開始操練。”闖王十分贊成。

營裏的醫生老神仙尚炯和大將軍劉宗敏等都認爲紅娘子和李岩是天生的一對,建議高夫人作主玉成他們。闖王和高夫人都很贊成。高夫人和紅娘子商量,紅娘子羞得擡不起頭來,推說:“婚姻大事,母親做主就是了。”

紅娘子見高夫人到前庭和闖王等人商議去了,心裏充滿著喜悅,便叫身邊的女兵們備馬,到校場練武去。

紅娘子突然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使戰馬跑得更快,然後將弓箭扔到地上。

紅娘子身影一晃,滾下馬鞍,來一個“镫裏藏身”。一伸手,拾起地上的弓箭;忽然一個翻身,又穩坐在馬鞍上。

大家還沒有來得及喝采,只見她輕舉雙臂,“嗖”地一聲,箭如流星,三箭皆中靶心。大家一陣喝采。

這時,在前庭,闖王和高夫人等正在商議紅娘子的婚事。軍師宋獻策說:“李公子只是顧慮當日別人造謠,說紅娘子將他擄去,強迫委身于她。如今結爲夫妻,衆人不知實情,倒真的將那無端栽誣的話信以爲真了,其實······”

高夫人說:“李公子倘若有那個顧慮,這倒好辦,把婚事辦隆重一點好啦。”最後決定先訂婚,等攻下洛陽,再舉行婚禮。

爲了攻進洛陽,闖王要召開重要軍事會議,因爲紅娘子跟李岩剛訂婚,怕她不好意思參加。闖王就派李雙喜前去通知,來不來由紅娘子自己決定。

因爲這是一次重要的軍事會議,紅娘子不顧同李岩尚未成親見面不便的舊習,毅然以女將的身份參加了。紅娘子心想,我是闖王帳下的一員女將,不是嬌滴滴給人看的新媳婦。

軍事會議上對進攻洛陽,作了周密的部署。闖王重申軍令:一、不許妄殺一個百姓。二、不許奸淫婦女。三、不許焚燒民房。四、不許搶掠民財。五、要平買平賣,對商販秋毫無犯。以上各條,違犯者立斬!

對洛陽的攻擊戰開始了。由于事先已同部分守軍秘密聯絡,要他們作爲內應,所以戰鬥進行得順利,很快破了城,活捉了福王朱常洵。

闖王親自審問福王朱常洵,曆數他作威作福,殘害百姓,錦衣玉食,荒淫無恥的種種罪狀,命令刀斧手押赴西關刑場斬首。福王府中的財物,除留下部隊必需的物品以外,一律分給老百姓。

在祝捷聲中,紅娘子和李岩舉行了既儉樸又隆重的婚禮。

健婦營隨即建立。紅娘子帶領著健婦營,跟隨闖王李自成南征北戰,屢建戰功。紅娘子成爲闖王帳下一名威震敵膽、有智有勇的娘子軍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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