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鬼戲

小冉有故事 2024-02-20 18:10:42

在熱鬧繁華的天津衛城內,富甲一方的劉員外在爲父親籌辦九十大壽的壽宴,爲了哄父親高興他還特意請了遠近聞名的“張家班”前來唱戲,財大氣粗的劉員外爲了熱鬧一口氣就訂了三天的大戲,這可讓平時聽不起戲的老百姓高興壞了,每天前來聽戲的百姓絡繹不絕。要說這劉員外也挺不錯直接就將戲台搭在了劉府門外,除了靠前的幾張座椅不許百姓隨意亂坐外其他的地方一律不管,甚至還專門准備了瓜子茶水供前往聽戲的街坊鄰居享用,因此這幾天劉家門前熱鬧非凡。

這天下午,劉府門外的戲台上演員們唱的熱火朝天,台下觀衆也是聽得津津有味。班主張二泉則坐在台下悠閑地磕著瓜子,而他旁邊恰好坐著一位身穿青色長袍的中年男人,看外表上看男人的家境一般畢竟長袍已經被洗的有些泛白,中年男人一邊看戲一邊嘬著牙花子喃喃自語道:“不錯,這戲唱的有點意思!”

班主張二泉聽到這話心裏頓時就有些不高興,只見他一拍桌,噌的一下站起身子指著中年男人的鼻子沒好氣地說道:“你個鄉巴佬懂個屁?今天能在這裏白聽我們“張家班”的戲那還都是沾了人家劉員外的光。你可知道在這偌大的天津衛能夠請得起我們張家班前來唱戲的人家寥寥無幾,更何況一唱就是好幾天那就更少了,也就是劉員外財大氣粗能夠請得起我們而且每天的飯菜都是大魚大肉一點青菜都不摻。”中年男人聽後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敢問你是何人?”張二泉挺了挺胸膛將袖子甩兩下,雙手往後一背說道:“在下張二泉,正是張家班的班主!一看你這人就沒什麽見識,什麽都不懂!”

中年男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張二泉一眼,冷笑道:“按照你剛才說的話,每天大魚大肉是不是就是好事呀!”張二泉笑道:“那是當熱,你也不想想誰家可以天天吃肉呀!也就是我們戲班來了劉員外才會如此款待我們!”中年男人聞言哈哈一笑,說道:“依我看未必,不過只要你喜歡就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一定會讓你終生難忘!”說完中年男人便拂袖而去,留下一臉懵逼的張二泉呆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對于這個樣的小插曲張二泉並沒有放心上,幾天之後劉員外家的戲已經唱完,就在‘張家班’准備收拾東西前往他處的時候張二泉卻突然接到了一單大生意,雇主的身份十分顯赫竟然是位親王,說是要請‘張家班’到親王府唱一百場大戲。張二泉聽後立馬就高興壞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一場大戲的價格是三十兩銀子,一百場大戲那可是整整三千兩銀子,每每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想不樂都不成。

衆人來到親王府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了後花園,張家班衆人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奢華漂亮的府邸,後花園裏到處都是玲珑精致的亭台樓閣,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湖水假山,一應俱全,看得衆人瞠目結舌。而他們唱戲的戲台就搭在後花園的湖水旁邊,剛開始的時候演員們各個摩拳擦掌興奮的不得了,可當衆人登台唱戲的時候卻發現有些詭異。因爲台下被說親王沒有露面,就連府裏的丫鬟小厮也都沒看到一個,更別說像平時前來圍觀的老百姓了。偌大的戲台下面只擺著一張桌椅,只有一位年近四十的管家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坐在那裏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用一種十分挑剔和不屑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台上的表演,時不時還會嘬一下牙花子。

就這樣演員們在詫異和疑惑中勉勉強強唱完了一場戲,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親王府的廚房爲他們專門准備了兩大盆紅彤彤的紅燒肉還有幾條肥美的魚肉,尤其是那兩盆紅燒肉每一塊肉都是四四方方肥瘦相接的上好五花肉。演員們見狀紛紛放開肚子大快朵頤起來,各個吃的滿嘴流油不停地感歎親王府的財大氣粗,給他們吃的飯菜居然如此豐厚,如果能夠在搭配一些米面青菜那就更加完美了。

到了第二天,戲台下面依舊還是管家一人坐在那裏,偌大的場地再無其他觀衆。一連唱了好幾場下來,台下寂靜無聲,既沒有人喝彩也沒有人鼓掌安靜的有些可怕,台上的演員唱的也沒有意思紛紛走神難以入戲。一連唱了好幾天,天天如此實在是無聊的很。張家班的演員們唱的無聊不說,就連那紅彤彤的紅燒肉吃的他們也是直犯惡心,曾經的美味如今已經變得難以下咽每吃一口都如受刑一般痛苦。

就這樣熬過了六七天,此刻的張二泉實在是受不了,就算以前他在愛吃紅燒肉可現在讓他天天吃,頓頓吃最關鍵的是還沒有任何主食光讓吃肉,這擱誰也扛不住呀!這天他趁著台上演員唱戲的時候殷勤地湊到管家跟前,說道:“這位爺,小的跟您打聽個事?貴府爲何要請我們前來唱大戲呀?”管家眼皮都沒擡一下,抿了一口茶水看著台上演員們無精打采的表演說道:“什麽都不爲,就是我們家老爺喜歡!”

聽完管家的回答後張二泉更是懵了,他不解地問道:“既然喜歡爲何這麽多天過去卻始終不見王爺過來看戲呀!”管家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就你們唱著這戲實在太不入流,王爺他老人實在懶得過來聽。”

張二泉詫愕地看著管家道:“既然嫌棄我們唱的不好,那爲何還要我們進府?”管家一拍桌子,指著台上無精打采的演員怒喝道:“你們一各個像什麽樣子,王爺花錢讓你們進府唱戲那可是花了真金白銀的,不要以爲沒有人看就敢偷奸耍滑,就是那個武生,剛才明明應該連翻九個後空翻,你可怎麽就翻了兩個?你這樣糊弄可不行,全都重來!”

聽完這話張二泉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一層冷汗,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位管家竟然是個戲精,一絲一毫都無法糊弄,張二泉連忙對著台上衆人喊道:“都還愣著幹什麽,沒聽見這位爺說的話嗎?一個個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再敢糊弄小心老子扣你們工錢,重新來過。”

張家班的成員加起來少說也有好幾十口子人,與那些草台班子不同他們唱的那都是大戲,以前每次唱戲的時候都是座無虛席,可現在不僅沒人看不說,他們還得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去唱,面對空蕩蕩的台下就像給鬼唱戲一樣。尤其是到了晚上閣樓假山上常常可以看到躲躲閃閃的人影,那些人影都是王府裏面偷偷溜過來聽戲的仆人。管家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但他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府裏仆人不進後院他也懶得去管。台上燈火通明鮮甲亮裳,而台下則是黑漆漆一片安靜的有些怕人,甚至就連住在王府附近的百姓都在傳言說親王府的後花園整宿整宿地在唱鬼戲。

在‘張家班’的演員裏面有一個叫陸知書的年輕武生,此人長得眉清目秀,一雙狹長的丹鳳眸是少見的美男子,就算不化妝一張英俊的臉頰也能逼人眼目。此人不僅貌似潘安,就連身手那也是非常了得,刀槍劍戟被他耍得風雨不進,步姿輕健矯健,氣宇軒昂;念白清晰悅耳,表演富有激情,是‘張家班’名副其實的台柱子。

那天夜裏,衆人唱完戲後陸知書卸完裝扮便去茅廁方便,不料剛剛走到一處假山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低聲叫他:“陸公子,你快點過來一下。”陸知書尋聲望去,只見從假山的陰影裏面走出一位身穿丫鬟服飾的少女,那少女正在向他不停地揮手示意。

陸知書環顧四周發現只有自己,確定對方叫得就是自己後疑惑地走了過去,問道:“姑娘你是在叫我嗎?”那少女遞給他一個食盒,裏面裝的竟然是一盤青菜和兩個大白饅頭。已經十幾天沒有見過主食和青菜的陸知書此刻激動的都快哭了,他顫抖地問道:“這些東西都是給我的?”少女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天天大魚大肉是會吃死人的,這是我從廚房裏面偷出來的青菜和饅頭,你趕緊吃吧,今天這事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你放心,以後我天天給你送吃的。”

陸知書感動的都快哭了,他也顧不上去茅房了,連忙端起食盒躲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開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這輩子他第一次感覺青菜是如此美味,饅頭是那麽的甘甜,兩個饅頭,一盤青菜不一會兒就被他吃的幹幹淨淨,就連饅頭渣都被他舔的幹幹淨淨。

給陸知書送飯菜的丫鬟名叫冬梅,是王府千金和碩格格的貼身丫鬟。之後的幾天冬梅果然每天晚上都會准時在後院的假山這裏等他,通過幾次接觸細心的陸知書就從冬梅的口中套出了實情。原來這一切都是和碩格格安排的,食盒裏面的飯菜也是和碩格格親自准備好後再由冬梅轉交給他,而且每天晚上和碩格格都會偷偷來到後院的望月閣觀看陸知書的演出。

張家班的其他人就沒有他這麽幸運了,其他演員頓頓大魚大肉腸胃早就吃壞了,每天上吐下瀉登台演出的時候各個精神萎靡不振,四肢癱軟無力,盡管台下有親王府的管家時時刻刻監督著,可就算這樣任然有些人唱得是荒腔跑調不說,甚至還有人幹脆一屁股坐到台上選擇罷演,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這樣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人過的。只有陸知書表現的依舊生龍活虎,在台上武打動作幹淨利落,尤其是翻跟頭時動作之快直叫人眼花缭亂,他的表現由于和其他人相比顯得格外與衆不同,因此很快就引起了張二泉的注意。

自從得知和碩格格在暗中偷偷看戲後,陸知書就格外留意起望月閣方向的動靜。在後院搭建戲台的旁邊有一處半月形的湖水,在湖的正當中有一間修建的十分精致的三層閣樓,閣樓青磚綠瓦,飛梁畫棟,一塊青紅相接的金字牌匾正挂在三層閣樓之上,牌匾上龍飛鳳舞寫著三個大字‘望月閣’,這裏是親王專門爲家中女眷們消署納涼而修建的,坐在透紗糊窗後面看戲如果不是有意去看還真的不易被人發現。

雖然望月閣距離距離戲台少說也有一百米的距離,可陸知書的眼睛極佳在唱戲的時候一眼望去果然在三樓的一扇窗戶後面看到了一位身材婀娜的少女神情專注地聽戲,不用問那少女一定就是和碩格格,此刻的陸知書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開始表演,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管家都忍不住爲他叫好喝彩。

按照當初的進府前的約定‘張家班’的人是不可以走出王府後花園一步,除非唱滿一百場大戲,最主要的還不能重樣,只有唱完才能離開王府重獲自由。當初張二泉接到這單大生意時興奮的連覺都睡不著,如今每天卻都是膽戰心驚。他真的是有點撐不住了,因爲自從進入王府的第一天開始他就覺得這裏面透著一股怪異,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琢磨就越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心裏發慌的厲害,甚至覺得如果再這樣唱下去恐怕自己這些人誰也別想活著走出去。他曾經聽聞這位親王的性格陰晴不定喜歡笑裏藏刀且手段狠辣,他們‘張家班’怎麽就得罪他了呀,竟然用這樣的‘軟刀子’折磨他們?

爲了搞清楚事情真相張二泉那也是費盡心機,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天讓他見到了這位親王的廬山真面,當他看清對方相貌那的一刻當時就被嚇得雙腿打顫,冷汗直流,這位親王竟然是當初在劉員外家被他罵爲鄉巴佬的中年男人。

驚魂未定張二泉連忙找到管家卑躬屈膝地哀求道:“爺,我們這些人天生命賤,實在是吃不慣大魚大肉,能不能求您和廚房說一聲給我們准備些青菜蘿蔔,哪怕是鹹菜疙瘩都成。”

管家微微擡眼輕笑道:“那可不行老爺可是特意交代過讓我好好招待你們,我哪敢私自降低你們的夥食標准呀,這要是被王爺知道了還以爲我從中克扣銀兩中飽私囊呢!”張二泉聞言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說道:“爺,這頓頓大魚大肉可真的是會吃死人的,你看看我手下的那幾十號兄弟各個拉肚子拉得手腳發軟,臉色發青,那裏還有力氣唱戲呀?求求你高擡貴手賞我們一頓青菜稀飯吧!”

管家笑意濃濃地說道:“怎麽可能!你看那個叫陸知書的武生,我見他就很有精神頭的?再說了,就連我們家老爺有的時候還會吃點生肉,可給你們的肉那可都是精挑細選的上等五花肉,而且還都幫你們紅燒過,那肉肥瘦相間,香甜松軟,入口即化,就連我一個月也吃不上幾回,你們還在這裏挑三揀四可就有些太多分了。”

如今一說紅燒肉張二泉就忍不住地想要幹嘔,只見他幾乎都要哭了,哽咽地說道:“爺,您老就可憐可憐我們,替我去求求王爺,我們就是一個小戲班根本就不會一百場不重樣的戲,滿打滿算也就二三十場。那戲錢小的不要了,只求王爺可以高擡貴手放我們一馬!”

管家不以爲然地說道:“那可不行,我們王爺可是特意打過招呼,想要離開必須得唱夠一百場大戲才行,剛才你們說,你們戲班只會二三十場,沒關系我可以通融一下讓你們二三十場反複去演。但你也最好識相一點,千萬不要惹惱我們王爺,真到了那個時候可別管我不講情面。”求告無門張二泉急得就像那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如果在這樣下去不管別人如何,就是他自己估計都撐不了三天就要瘋了,現在的他光是聞一下肉味兒就會惡心的想吐,忽然間他想到了陸知書,爲何整個‘張家班’裏只有他一人好像沒什麽大事,每天還是那麽精力旺盛呢?

這天晚上,冬梅像往常一樣在假山這裏給陸知書送飯,她對陸知書說道:“我家小姐讓我轉告公子,今天晚上她會在望月閣等你。”這幾天如果不是和碩格格一直在暗中照顧估計他也好不到哪裏,因此陸知書心裏十分感謝對方,于是他想都沒想就跟著冬梅去見了和碩格格。

在明亮的燭火下一位少女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年紀,一身青衫,笑靥如花,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還透著一抹羞紅,直是秀美無倫。陸知書心中清楚這位少女應該就是和碩格格,他不敢擡頭正視,拘束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冬梅十分知趣地退出房間。陸知書見房間內只有他們二人後變得更加不知所措,真的是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和碩格格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陸知書,只見她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看得陸知書汗毛直立是冷汗直流,忽然間和碩格格竟然細聲唱起了:“懷揣著雪刃刀,懷揣著雪刃刀,行一步哎呀哭,哭號啕,急走羊腸去路遙。且喜得明星下照,一霎時雲迷霧罩。”韻調清傷蕩氣回腸,竟是《寶劍記·夜奔》中自己的一段唱詞。觸感而發的陸知書不禁地接著唱道:“忽喇喇風吹葉落,震山林陣陣虎嘯。又聽得哀哀猿叫,俺呵!走得俺魂飛膽銷,似龍駒奔逃。呀!!!百忙裏走不出山前古道。”

唱完最後一字兩人四目相對,這一刻兩人的心裏頓時産生了一種別樣感覺。和碩格格站起身走到桌前將上面的一個食盒打開,從裏面端出來好幾道精美的素菜和米飯,柔聲說道:“這些都是特意爲你准備的,不用著急慢慢吃。”這一頓飯足足吃了一個多時辰。可惜他們的事情被黑暗中的一雙眼睛全部盡收眼底。

第二天,張二泉再次找到管家將其拉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小聲說道:“爺,小的告訴你一個秘密,貴府的和碩格格跟我們戲班的一個武生好上了,就是那個陸知書。如果您再不放我們離開可是要出大亂子的。”管家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怒喝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這種事也敢亂說!”張二泉連忙擡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後,繼續說道:“小的知道錯了,但是今天晚上夜戲散場後,還請爺前往望月閣一探究竟。”

三天後,管家找到張二泉並且給他帶了一把強弓和三支毒箭,說道:“我們老爺說了,你們要是想要離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須得留下一人,如果不然你們就在這裏唱滿百場大戲再走。”當天晚上,陸知書在台上唱著《寶劍記,夜班》選段的時候,張二泉在暗處將弓箭拉滿,然後瞄准了台上渾然不知死神來臨的陸知書後擡手放箭,隨著“嗖”的一聲破空聲響起,一根長箭貫穿了陸知書的胸口,台上頓時亂成一團。望月閣裏傳出和碩格格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驚叫。”

陸知書當場就死在了台上,‘張家班’其他人當天晚上就離開了親王府。過了幾個月張二泉聽說和碩格格瘋了,每天晚上在王府的後花園裏獨自一人唱著“夜奔”,再後來,和碩格格竟然在一天夜裏投湖自盡,自那以後王府裏中的下人還是經常可以在後花園中聽到有人在唱《夜奔》,而且還有人曾看到是一男一女在花園裏面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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