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嫡姐換親之後》
作者:明春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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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大學生明遙期末考試結束,熬夜打遊戲猝死,穿成了古代安國公府一個庶女。
明遙:……還學什麽習?娛什麽樂?躺著活著不香嗎?
頂著一張芙蓉面,她混吃等死活到十五,嫡母把她許給了娘家侄子溫從陽。
未來夫婿年輕俊俏,遊手好閑,一事無成,和她正是天造地設、一對兒懶蛋。
明遙正准備拾掇拾掇換個地兒躺,突然,嫡姐不要嫡母千挑萬選的新科探花了,非要和她換親事。
貼身丫鬟擔憂:聽說姑爺自小雞鳴起三更睡,才年紀輕輕能中探花。姑娘過去,只怕覺都睡不夠。
明遙一天要睡五個時辰。
她想了想,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
崔珏書香世家清流出身,自幼專心讀書舉業,滿心治世報國,自認無心情愛。
因此,婚事已定,安國公府卻忽然換了新娘,崔珏雖然不滿,卻未遷怒新妻。
只要新妻安分知禮,他也不會虧待了她。
新婚夜。
溫存過後,看著懷中困乏的妻子,崔珏不由心生憐愛,問她可有什麽想要的。
新妻突然睜大眼睛,一臉鄭重問道:我早上最晚能睡到什麽時辰?
崔珏:……
-
紀明達是安國公嫡女,自幼受盡千嬌萬寵,家裏沒人敢給她一點委屈受。
可在一個晚上,她竟夢見她與崔珏婚後幾乎反目,而溫從陽卻與明遙甜蜜恩愛。溫從陽還爲明遙從軍立功,給明遙掙來了一品诰命。
她便甯死也不肯再嫁崔珏,硬搶了明遙的婚事。
可成婚不到三個月,紀明達便與溫從陽大鬧一場。
她跑到陪嫁莊子散心,得知二妹妹與妹夫正在隔壁莊子騎馬。
她不信這兩人真能過到一塊,忍不住去看,正看見明遙歪歪扭扭坐在馬上,任人說什麽也不肯動。
崔珏氣得臉紅,卻翻身上馬,冷著臉用溫柔的言語,手把手教明遙握缰繩。
紀明達蓦地咬緊了牙。
精彩節選:
什麽算“好婚事”?
放在上輩子,明遙應該會說……她還沒滿十八周歲,更不到法定結婚年齡,根本沒考慮過這些啊!
從高考結束,她就決定好了不會在大學裏談戀愛。她只想以無敵的績點結束每個學期,多多實習、豐富簡曆,到大三再根據實際情況決定是考研、出國還是直接工作。
但才過完大學第一個學期,她就猝死了。
那就沒得選了。
而對這輩子的她來說,溫家完全稱得上是“好婚事”。
首先,兩家知根知底,不是盲婚啞嫁,這都不必細說。
其次,理國公府仍屬“鍾鳴鼎食”,生活水平與紀家相差無幾,她成婚過去,不會因適應新生活有太多不便。溫家的錢雖沒多到花不完,但也不會用她的嫁妝填窟窿。
再次呢,溫從陽雖然不學無術,胸無大志,但托賴于理國公府的家風,他對國朝律法仍甚爲尊敬,人也有基本的良知,不會作奸犯科,欺壓百姓。且不在官場實位,因朝廷政治受到牽連的可能就大大降低了——在這時代能富貴平安一生多不容易!
做了十多年表兄妹,她和溫從陽誰都沒勸過對方“上進”,應該也算一種默契?
她以後還是不會對他有過多期待。只要他也不要求她像太太一樣,做一個八面玲珑、家內府外事事周到的完美夫人,他們一起躺平,那日子應該也不比在家差多少。
至于婆媳關系……
看在太太面上,何夫人總不會太過爲難她。
起碼相比于徐老夫人,何夫人簡直能算完美婆婆了!
所以,比溫從陽還好的親事,能是誰家?
不、不對,在這之前,還有一個問題——
“爲什麽不叫我嫁表哥了?”紀明遙大感不解,“太太,出什麽事了?”
雖然溫從陽達不到完美婚事的標准,但溫家畢竟是太太的娘家!若無大事發生,太太怎麽會悔婚?
見明遙眼中只有驚詫,並無傷心不舍,溫夫人心裏才有了八分底。
她忙笑道:“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可要對明遙提起親女兒的夢,她仍覺羞慚難言,又實不能不說,只能忍著臉熱,把紀明達的夢境和徐老夫人的說法大概講明。
明明親閨女夢見不好,卻和明遙說是“更好的”?
“依我的話,無稽夢魇,哪裏當得真?”溫夫人低著頭,已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可我勸了兩日,老太太就是不肯改主意……實是沒了辦法……明達她畢竟有此一夢,與崔珏婚姻不順,明遙,你若也忌諱,只管和我實說,我絕不強你嫁他。”
紀明遙聽得有些呆。
這……上輩子她也看過幾本言情網文……“因婚前噩夢與庶妹換親事”這種事,竟然在現實裏也會發生嗎?
不過,和在她身上發生的穿越重生相比,似乎又沒有那麽離奇。
但紀明達的話裏還有很多空白之處——
沒糾結太長時間,紀明遙便以疑問的方式,向溫夫人指明:“太太……大姐姐是只夢見了和崔翰林的婚後嗎?既是夢見將來……不知大姐姐可與太太說過,我與表哥,今後如何?”
溫夫人的手控制不住地一抖。
合情合理的一句詢問,聽在她耳中卻有如雷鳴。
她突然想明白了一直所疑惑的,也或許是她欺瞞自己沒有深想的:
明達爲什麽分明瞧不上從陽,還非要嫁他?
她就知道,怎麽可能是因爲高僧批命。
只能是因爲,明達也夢見了明遙的婚後,從陽必然有所機遇,功成名就……讓明達……嫉妒了吧……
溫夫人背過身,無聲掩泣。
她怎麽把女兒養成了這樣!
是不是當年她就不該妥協把明達送去?
若沒在老太太身邊長大,明達的性情一定與現今有些不同……
紀明遙知道太太是在爲什麽哭泣。
她也知曉了答案:
紀明達並沒對太太說過,她與溫從陽的未來是什麽樣。
又想了想,紀明遙覺得不知道也好。
哪怕最後婚事沒換,她還是會和溫從陽成婚,她知道什麽也只會成爲她的枷鎖。
還是就這樣一無所知迎接人生的下一步吧!
深呼吸後,紀明遙從身後抱住了溫夫人。
她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與溫夫人互相依偎著。
太太爲親女兒傷心,她沒有立場勸。但她更不後悔對太太戳破紀明達的私心。
她問心無愧。
……
這日晚上,直到三更將過,紀明遙方與溫夫人睡下。
清晨被叫起來時,她腦袋昏昏沉沉,眼睛也睜不開一點。
她摸索著伸手,由丫鬟往她身上套衣服,努力張口:“什麽時辰了?太太呢?”
“卯初一刻!太太已經起了,今日免了衆位姑娘爺們的請安,正在東屋等姑娘吃早飯呢。”碧月忙說。
紀明遙全程閉著眼睛完成了穿衣梳洗,是以沒能看到碧月憂心的神情。
半夢半醒走到東間,望見她第一眼,溫夫人就繃不住笑出了聲:“是我的不是,再也不叫你熬夜了!”
“太太……”紀明遙行禮,晃晃悠悠坐在溫夫人身邊,“早飯吃什麽?”
“昨兒吃了酒,早飯就清淡些罷。”溫夫人給她餵茶喝。
半碗茶下肚,紀明遙總算醒了神。
算算昨晚一兩點才睡下,五點十五就起了,四五個小時她真的睡不夠……
放下茶杯羹匙,撥了撥她額前碎發,溫夫人感歎道:“你還真是心寬。”
都要定親了,一日之間換了親事,一覺起來,竟還和平常一樣。就是眼圈發紅,一看就沒睡夠。
溫夫人讓再泡菊花茶來,又讓吩咐廚房,送來的早飯裏銀耳羹要多放枸杞紅棗,再快炒一個菠菜,明目。
紀明遙安然享受著太太的照顧,笑道:“有太太在,我也沒什麽好愁的。”
被換親事是很突然,可崔珏是什麽人!他是太太打著燈籠滿京裏尋了好幾年,才給紀明達尋到的絕佳夫婿人選,不談與她合不合適,只看條件,被換給她,怎麽說呢……有點像天上掉餡餅了。
——既來之,則安之。
看溫夫人眼下仍有紅腫,紀明遙要了兩個煮雞蛋,剝殼在溫夫人臉上按摩半刻,果然紅腫消了大半。
兩人挨得近,溫夫人便又低聲和她說了幾句安排:“我已吩咐過各門上,今日安慶堂要派人出去辦事,一律過來先回我才許放行,從早飯便會陸續有四五個太醫到安慶堂看診,一個時辰一位,直到咱們的事完。還是按昨晚說好的,你今日不用出面,等我的消息就好。”
在明遙面前,溫夫人忍住了一聲歎息。
崔珏雖然年輕,但其心智幽深與胸中丘壑,連她都看不分明。對崔珏是否會同意換人成婚,她當然並無全然的把握,但她一定要盡力試一試。既是爲明遙,也是爲她自己。
她希望自己還能算一個合格的母親,不會再辜負明遙。
“便是崔翰林不願意,難道太太就尋不著別的好人給我嗎?”紀明遙笑,“我正好還多在家裏陪太太幾年!”
“你這孩子,別說傻話,什麽多幾年?”溫夫人忙道,“好人難尋,遇見一個不容易,女大當嫁,你年歲又到了,真把你耽誤成老姑娘怎麽好?”
紀明遙忍著沒有反駁太太。
她才十五,七月才及笄!就算再過五年也才二十,怎麽就成“老姑娘”了哇!!
早飯簡單,兩人便不挪到堂屋,就在東間臨窗榻小炕桌上用。
清粥淡菜才吃了一半,安慶堂來人傳話:“老太太請太太過去,有話要問。”
溫夫人放下筷子,並沒看來人一眼,只擦了擦唇角,淡淡道:“今日事忙,著實騰不出空,我不能過去了,請老太太體諒。老太太真有急事,請到衙門去請老爺回來商議吧。”
太太竟不聽老太太的傳喚!
安慶堂的婆子驚得險些兒忘了答話。
別說太太這話太不客氣,她原樣回給老太太,只怕要惹禍上身,就是沒把太太請去這一樁,也足夠她受一頓罵了!
“太太——”那婆子還想再求一求。
“曾壺家的,你也是服侍幾十年的人了,難道還不知道輕重?”溫夫人輕輕看了她一眼。
曾壺家的膝上一軟,差點跪下。
“還不快去?”溫夫人依舊聲音平靜,並沒動怒。
“是、是!”曾壺家的慌忙退出去。
紀明遙啃著饅頭,崇拜又擔憂地看著溫夫人。
溫夫人便不禁想笑,說:“左右都要不順她的意了,這一點小事,又怕什麽?”
屋外,素月拉住曾壺家的,笑吟吟說了幾句話。
……
袖著素月姑娘給的二兩銀子,曾壺家的給自己鼓了一路的勁兒,到老太太面前,把太太的話幾乎原樣回了。
徐老夫人聽完大怒,竟顧不得紀明達還在身旁,當場便甩了手上的佛珠!!
深綠的碧玉珠子滾了一地,無人敢撿。
徐老夫人喝命曾壺家的滾出去,永不許再進來服侍!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溫氏會敢明著不聽她的話,一時氣得急了,甩開紀明達攙扶的手就要找上熙和院去,看溫氏是不是要反了天!
可她還沒邁出房門,又有兩個婆子行到廊下。
她們並沒看清屋裏景象,只依平常行事,忙回道:“老太太,太太給大姑娘請的張禦醫來了!”
紀明達一整夜沒睡好。
前日把夢境告訴了長輩們,這兩日,她沒再做有關將來的夢。可昨日與母親爭執過那一場……祖母在身邊的時候,她還能不多想,祖母一走,後悔又一浪一浪湧上心頭,讓她心神不甯。
自記事起,她從沒與母親相爭過。母親疼她,她也敬愛母親。祖母還曾教她說:
“人以孝先。”
“你娘進門這些年來,對長輩孝順恭敬,從無駁逆,因此廣有賢名。你是她的親生女兒,要謹慎修持,不能墜了她的名聲。”
許多年來,她也都是這樣做的。
可昨天、昨天到底是爲什麽——
爲什麽與母親爭執,紀明達害怕深想。
爲什麽昨日她違逆母親,祖母竟沒教訓她,還特來安慰?
紀明達覺得,應是祖母溺愛她,見她才遭夢魇,不忍苛責的緣故。
但爲什麽她竟成了二妹妹一般模樣?
二妹妹生性憊懶,不修德才,還不敬祖母,這樣的孩子養在母親膝下,也太丟母親的臉!她真不知母親爲何不嚴加管教二妹妹,還格外疼寵她!可二妹妹最多也只是對祖母陽奉陰違,從未當面頂撞過祖母,她呢,卻對母親大呼小叫,竟還不如二妹妹了……
父親昨日冒雨而來,言說退親之事要再與母親商議,也不知結果如何……
一夜輾轉反側,到起床的時辰,紀明達坐起來,便決心今日給母親賠罪。
誰知母親一早派人來說,今日要見崔珏,無暇請安,不能來了。
祖母問了來人,得知母親昨夜是歇在二妹妹房裏,竟面色大變!
她不願見母親再與祖母生隙,連忙詢問祖母爲何動怒,想從中勸和,哪知祖母冷笑一聲,問她道:“傻丫頭,你難道不知?你娘這是想把崔珏換給二丫頭……她也配麽!!”
娘要讓二妹妹嫁崔珏?
祖母氣得面顔發紅,紀明達卻更加不解:“崔珏他又……親事不好退,爹娘令二妹妹替嫁,也省了鬧得難看——”
“你小孩子家,懂得什麽?”祖母敷衍了她一句,便急命人去熙和院叫母親來。
——母親竟然沒有來!!
祖母還甩得她手臂發疼……這是祖母第一次對她動手……
紀明達不知道爲什麽短短兩三日,家裏的一切好像都不一樣了。她委屈得想哭,可就這麽讓祖母找上母親,家裏豈能安甯?
幸好張禦醫來了!
紀明達知道祖母最重體面,忙再過去抱住徐老夫人的手:“祖母,且把人打發走了再說罷!”
徐老夫人閉上眼睛深深吐氣,指甲在掌心掐出了血痕。
……
“張禦醫人雖年輕,才過而立,且非禦醫世家出身,卻是現今太醫院中醫術最精之人,深受陛下信賴。淑妃娘娘近五年懷著五公主和七皇子時,便皆是他一人照看的。”
用過早飯,溫夫人並不急著走,先教女兒:“所以,才第一個請他來。”
紀明遙意會,笑道:“老太太最重體面。”怎麽會當著最得聖心的禦醫發狂?必會忍氣克制。
溫夫人也笑:“第二位來的便是秦院判。”
太醫院之首爲院使,正五品,掌太醫院內外諸事,另有左右院判二人相佐,從五品。
自先皇後離世,秦院判雖漸失了聖心,卻仍是各公候府上的常客,與紀家亦爲舊交。
老太太更不會讓各世交府上都得知紀家的笑話了。
第三位、第四位……她請的亦都是京中名醫。
“崔珏是每一、四、七日在紫微殿記錄陛下起居言行、草擬禦旨,余下只在翰林院纂修先朝實錄,出入便宜。所以今日我請他告假半日前來商議要事,想必他不會推脫。”
溫夫人還要繼續給明遙多講一講崔珏,鏡月忙忙地進來回說:“太太,小崔大人已經到了!”
“這麽快!”溫夫人忙起身,叮囑明遙道,“你就在這安心等我回來,誰叫你出去都不用理!我把馮嬷嬷留下,有事你讓嬷嬷出頭,就當自己還是小孩子,躲在後面就是了!”
她邊說邊向外走。
紀明遙送太太到院門,又親自請馮嬷嬷到西廂房歇息,留下春澗和花影,叫她們好生伺候著。
再回到房中,屋裏只有她自己和碧月、青霜、白鹭,突遭換親的懵然才一瞬間全撲上來。
適應了溫從陽一年兩個月零八天,全要白費了?
雖然這一年多她和溫從陽見面不超過十五次……
姑娘呆呆坐著,一句話都不說,碧月三人看在眼裏,疼在心頭,偏互相看一看,誰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能怎麽勸。
只看各人品行能爲,和溫大爺相比,小崔大人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可讓老太太嚴防死守地防了這半年,不是前兒在太太屋裏看了一眼,只怕小崔大人還都不知道她們姑娘是誰呢!
兩家都過了定的親事,突然要換人嫁,就算小崔大人看在太太和兩位媒人的份上應下了,心裏對她們姑娘又能有幾分喜歡?
還或許小崔大人不肯應,定要退親,那姑娘的前程……真不知尚在何方。
碧月給姑娘上了杯茶,是姑娘常喝的玫瑰枸杞花茶,滋補潤肺、養肝明目。
姑娘回神接了。
姑娘……看著她們笑了?
“去把表哥這些年送我的東西都找出來,收拾好吧。”紀明遙笑道。
即便今後仍是表兄妹,但因幾乎定過親,他還會娶她的姐姐,于情于理,這些東西她都不該再留下。
太太應該不會很快回來。
好想補覺……但這個節骨眼上不能睡……
不如練字吧!
……
安國公府正院。
窗外仍下著綿綿細雨,窗內,崔珏坐在花梨木玫瑰椅上,捧著一杯溫茶,安靜地聽完了溫氏姨母的講述。
他從不信鬼神之說,也當然聽得懂各家交往時不能明著說出口的言外之意。安國公府以命格相克爲由,要換人與他成婚,自是因爲不想令紀大姑娘嫁,或紀大姑娘自己不願嫁。
但他不信鬼神,卻不願讓溫氏姨母再多爲難。
垂眸思索片刻,崔珏擡頭望向溫夫人,溫夫人自然也正望著他。
“我知這等大事一時難以決斷,且是紀家先背信……崔家便要退親,亦爲理所當然。”溫夫人聲音輕柔,“但既已過定,也是兩家的緣分。二姑娘從四歲在我身邊養大,性情通達、舉止平和、行事大方,數年間常有人相問。有她爲妻,亦不辱沒了你。或你先回家中與兄長商議也好,只是請快些給我答複,余下,我無所求了。”
言畢,她站起身,賠禮道:“背信毀約,我在此替家中上下賠罪——”
“姨母折煞我了。”崔珏早已起身避開,作揖道,“請姨母先坐。”
溫夫人只得坐下。
崔珏亦歸座。
從溫氏姨母的話中,他想起了前日與紀二姑娘那短暫的一瞬相視。
那是一雙略帶著幾分好奇的平靜的眼睛。
他還記得溫家公子激動的神色,和一步就竄到了紀二姑娘面前的動作。
但紀二姑娘對溫家公子如何回應,他只聽其聲,未曾去細看她的容顔。
紀二姑娘並非溫氏姨母親生。他又聽大嫂提過,安國公府的老夫人最重嫡庶。
紀大姑娘養在老夫人膝下。
“姨母,”崔珏再度起身,一揖道,“不知能否讓我與二姑娘見一面。”
和崔珏的見面太過突然,紀明遙只來得及換下外衣,換上一身合適見客的莊重素雅的衣裙,頭發也來不及重梳,只好就梳著家常慵妝髻,抿了抿鬓角。這發髻不合適多戴華麗簪钗,便在正中簪一朵新開的牡丹,在銅鏡前照一照,也算得體大方。
仍有點滴細雨落下,和著濕潤的風一起吹至人面。
碧月舉傘在旁,細看姑娘的衣裙裝飾還有何處不妥,忽然一跺腳:“忘給姑娘戴耳環了!”
姑娘平常在自己房裏不戴耳飾,只用小銀塞子堵住,方才出來得太急,竟沒想到這一處!
碧月忙要讓人回去拿,紀明遙忙攔住她:“妝都沒化,那勞什子不戴也罷。急著回去拿一個還未必合適。是崔翰林突然要見我,我便有所失儀,他也該體諒,何況又不算什麽失儀。”
碧月想一想,只好算了。
怕擾亂姑娘的心,她嘴上沒再責怪自己,心裏卻難免更添擔憂:
若爲她這一點粗心,壞了姑娘的好姻緣,她以後還怎麽有臉再在姑娘身邊?
熙和院與正院只隔了一條南北寬夾道,紀明遙很快從後穿堂進去,鏡月和素月一起接住她,隨行送到正房門前。
想到兩天前崔珏那個淡漠淩厲的眼神……跨過門檻前,紀明遙深深吸了口氣。
當時她沒有細看崔珏,對崔珏的全部直觀印象,也就只限于那一個眼神了。
太太應非常、非常希望她和崔珏的婚事能成。
提裙走進屋內,紀明遙擡眼,看見紫檀山水屏風裏轉出來一個人。
光線微暗,紀明遙一時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他穿著七品青袍,頭戴紗帽,對她彎身一揖。
他開口,聲音清寒:“突邀姑娘前來,是崔珏冒昧了,在此賠罪,請姑娘見諒。”
紀明遙垂首還禮:“崔翰林,言重了。既是紀家的貴客,有蒙相請,我理當前來拜會。”
崔珏直起身。
紀二姑娘今日的聲音不似前日……甜美嬌媚,正是溫氏姨母所說,“平和大方”。
他側身:“姑娘請。”
紀明遙便在他身前轉入屏風,帶過一陣微風。
崔珏沿著她走過的路走回去,在空氣中嗅到了清淡的香氣,不是脂粉氣,只是純粹的花香,和些微的墨香。
“你們有話就在這說吧,我去歇歇。”屏風內,溫夫人起身笑道。
她握住明遙的手,拍了拍,沒留下什麽叮囑。
西側間的門阖上,丫鬟們上了茶便退至廊下,從堂屋到東側間、再到東稍間,三間屋子裏便只剩他們兩人。
片刻靜默後,紀明遙放下茶杯,擡起頭,正看向崔珏。即便恰與崔珏目光相對,她也沒有移開眼神。
無論結果如何,這是她議親的對象,她最起碼該認真看一看,他長得什麽模樣。
——好一個清隽出塵的探花郎。
對著這張臉,她每頓更能多吃一碗飯了。
但他神色雖不似上次那般冷淡,卻仍無情緒……若他一直如此,這要減半碗。
崔珏本以爲紀二姑娘的打量也會讓他有些不適,已經做好准備忍耐。但紀二姑娘的眼中沒有待價而沽、奇貨可居,她只是臨窗端正而坐,雙目澄澈,坦蕩而專注地看著他。
她在贊歎——
崔珏蓦然垂眸,不再直視紀二姑娘。
非禮勿視。
今日婚約尚未更換,在名分上他仍不合適端量紀二姑娘,雖不得不如此,但再看就過分了。
紀明遙也低頭看袖口的花紋:“還不知崔翰林相請所爲何事。”
崔珏便站起身來,開門見山:“想必姑娘已知兩家婚事有變。婚姻大事,並非兒戲,崔珏不得不在此冒犯相問姑娘一句,也請姑娘據實以答:應下這樁婚事,心中可有遺憾?”
遺憾?
紀明遙心中一動。
崔珏見過她和溫從陽的相處。
他是在擔心,她心裏“還有”溫從陽嗎?
的確,不管對哪個時代、哪個性別的人來說,這都是要問清楚的重要的事。
而她也的確可以問心無愧地回答。
紀明遙擡頭,對崔珏一笑:“崔翰林真誠相問,我便也直言相答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並無私情。”
崔珏沒有追問她所答是否爲真,只又一揖道:“多謝姑娘。”
他道:“……姑娘如何,我亦如何。”
這話他說得似乎有些艱澀。
見他無別話要問,紀明遙便與他告辭,到西側間請回太太。
崔珏就在兩間屋子外等待,溫夫人不好多問,但觀明遙的神色,她心裏便大概有了底,讓明遙先回房去。
沿來時的原路邁出後穿堂,碧月慌忙低聲問:“姑娘,怎麽樣?”
“他應該沒看出來我沒戴耳墜……”紀明遙揪住袖口,先安碧月的心。
但他好像看見她裏衣袖子上的墨點了。
可惡啊。
……
崔珏離開安國公府時還遠不到正午。他沒再回翰林院,令小厮去請回兄長,自己也直接回了家。
崔瑜幾乎和崔珏同時到的家,下馬便問:“怎麽安國公府突然叫你去?你還找我回來,是有什麽要事?”
崔珏請兄長到書房坐,將安國公府要換人成親之事說出。
崔瑜聽罷大怒:“這是把咱們崔家當成什麽!”
他站起來,把绯色袍袖甩得“嘩嘩”作響:“是他家要結親,親事既定,又豈是他們想換就換?這也欺人太甚!”
他越想越氣,擡腳就要走:“我找安國公說理去!”
“大哥!”崔珏抓住他,“只怕此事溫氏姨母爲難,我已應下,罷了。”
崔瑜回頭看兄弟,沉默了。
溫氏姨母是母親的表妹,兩位年紀相差有十歲,少時並不很親密,各自成家後,因分隔兩地,更極少相見。
直到十一年前,父親調任回京爲禮部尚書,未滿兩載便不幸仙逝。當時母親亦纏綿病榻。外祖母早已先去,母親的親生姐妹都不在京中,兩三年裏,都是溫氏姨母常來崔家相伴,寬慰母親的心懷,對他們兄弟亦多有照拂,這份情意他們一直都記得。
正是以他們本不欲與公侯勳貴結親,卻看在溫氏姨母一片愛女之心,才應了這樁婚事。
也怕人說阿珏攀附上國公府才如何如何,待春闱放榜、金殿傳胪後,崔家才上門提親。
崔珏松開兄長:“就這一次了。有勞大哥和嫂子再替我操辦。”
崔瑜深深一歎,坐了回去。
父母離世時,他已近成人,阿珏卻還不滿十歲,自是更看重當年之情。
“操辦容易,去衙門換庚帖,再去下聘就是。”思索一回,崔瑜笑問,“今日可與紀二姑娘見面了?覺得怎麽樣?”
他深知阿珏的性情,只隨口一問,算是調侃,沒想他會回答。可喝了口茶擡頭,他竟看見阿珏的嘴動了動?
崔瑜立時向前探身。
崔珏把話咽了回去。
崔瑜急得忙問:“你怎麽不說了?”
崔珏:“尋常相看,無甚可說。”
崔瑜問不出來,連悶帶著對紀家的氣,喝幹兩杯茶,突然面色一變:“不對……不對呀!”
他忙忙地說:“我想起來了,你嫂子說過,紀家的二姑娘與理國公府的公子是青梅竹馬!兄妹倆……好得很,只怕今年便要過定成親的!這——”
“我知道。”既然兄長問了,崔珏便道,“紀二姑娘今日已說,那只是父母之命,並無私情,想來與我,也並非紀家逼她應下。”
他雖如此說了,崔瑜卻還是覺得不行:“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家,有國公府的表哥傾心相待多年,她真能不動心嗎?”
若能對阿珏一心,即便紀二姑娘退過親事也無妨。可若心裏還有別人,又豈能安心與阿珏相伴?
崔珏重複:“她已說過並無私情,如此便好,其余我不在意。”
他認真道:“請大哥也勿要再提了。”
情愛有何意趣。
只要紀二姑娘果真一如今日,通達平和、安分知禮便好。
安國公府。
送走崔珏,溫夫人即刻令人找了安國公回來,又命門上不必再去請太醫。待安國公到家,她訴兩句辛苦,又含淚爲請太醫拖住婆母的事請了罪,才與他一起到了安慶堂。
安慶堂正送走秦院判。
一上午憋著火見了兩位禦醫,徐老夫人早覺心口悶得發疼。兒子兒媳一到,她便嚷著心難受,叫丫鬟扶到臥房躺下,冷笑說道:“我看我也不必多在這府裏招人嫌了,明兒就剃了頭發到廟裏做姑子去,也省得操勞了一輩子,反叫親兒子夥同人嫌著我!”
溫夫人一路上都落後安國公半個身位,進了安慶堂,更是直接走在安國公身後。
見徐老夫人的話裏只明指安國公,她心裏一樂,更低下頭不開口。
安國公正因崔珏應了換人之事高興,便被母親幾乎指著鼻子說“不孝”,心中恰如一口熱鍋澆上冷水,炸得四響。
到底是親娘,他只得走至母親床邊,陪笑道:“母親如此說,是要讓兒子死無葬身之地嗎?”
徐老夫人險些叫噎過去。
可誰叫她只這一個兒子,親母子三十八年,誰不知道誰的脾性?
徐老夫人心裏後悔第一眼先看見的是兒子,怎麽沒忍住,話就沖著兒子去了?暗罵溫氏藏著不露頭,竟這般狡詐起來!
已經失了把話頭引到溫氏身上的時機,她只得把臉一變,哭歎道:“我何曾是這意思?我一輩子就生養了你一個,難道還會害了你?怎麽倒把我當賊防著,連這安慶堂的門都不叫我出去了?”
安國公先向後看了一眼夫人。
溫夫人低著頭,一聲不吭。
夫人今日辛苦立功……安國公便替她笑道:“母親誤會了。不是明達近日夢魇著了,身上不適,夫人才請太醫來看診?偏今日又忙著和崔家說換人的事,只好辛苦母親——”
“我就想不明白了,一門親事,退了便退了,何必還費事換人?”徐老夫人可算找到了發作的機會,“姐姐退了,妹妹去嫁,好像天下男人死絕了,紀家的女孩子都沒人要了!”
她罵道:“你們不嫌難聽,我可嫌丟人!若你們當真孝順,快快去和崔家說明退親才是!”
安國公本便忍了半日的火氣,到此時不必溫夫人如何,他已先受不住:“母親非要退親,才是要害紀家敗落!”
徐老夫人更不服,直著脖子說:“紀家爵位世襲罔替,世世代代都是安國公!滿京裏就還剩三個國公府,除了紀家,還有誰家有國公?就是再過一百年,別家都尋不著人了,紀家也還是安國公府!你祖宗和高祖皇帝掙下這份家業,哪用看旁人的臉色!”
安國公急得在地上走了一圈,跺腳道:“與母親說了也不懂!”
母子倆吵得面紅耳赤,溫夫人還是一句話也不說,只在心裏發笑。
趁這兩人的注意都不在她身上,她略擡頭看了一眼,恰看見親女兒從外疾步走進來。
紀明達是來給父親母親問安的,哪知父親與祖母吵得這麽厲害!她正和母親對上眼神,忙示意:母親怎麽不勸和?
溫夫人心裏又想笑,又是苦,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她又低下頭,裝沒看見女兒。
紀明達更急,又看祖母歪在床上,便忙勸父親:“老爺——”
“明達回房去!”不待她說什麽,安國公便喝命道。
“明達不許走!”徐老夫人坐起身,也命,“明達,過來!”
紀明達從未身處過此等場景下。
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又難過又怕,不由便滴下淚,求助地看向母親。
溫夫人忽視不了女兒的眼神。
老太太和老爺也向她看過來了。
她無奈吐氣,笑問女兒:“明達,你覺得家裏讓你二妹妹替嫁崔家,是不是也替你收拾了爛攤子?”
迎著三位最親的長輩意味不同的目光,紀明達面上火辣辣的。
她不能不回答:“……是。”
溫夫人便笑看向安國公和徐老夫人:“就讓孩子先回去吧。”
徐老夫人死死盯著紀明達,神色轉爲失望:“那你就去罷!”
紀明達抖著身子行禮告退。
一出臥房門,她便雙手捂住臉,快步跑回了自己房中。
徐老夫人便就勢將火轉向兒媳:“不是你定要和崔家結親,家裏怎麽會鬧到這等地步?”又質問道:“你是當家的太太,大家子夫人,怎麽學那些小家子氣,也忒偏心過了頭兒!便是叫三丫頭嫁,還沒有姊妹換親事那般難聽,怎麽你心裏只想著二丫頭?”
溫夫人忍了又忍,才沒將“老太太又何曾喜歡過明德?分明比厭明遙更厭明德”這話說出口。
她很明白這是老太太拿她出氣、故意找茬。多年苦楚湧上心間,她索性一跪,仰頭說道:“老爺不許退親事,老太太卻非要退,今日好容易我替阖家賠罪,請崔珏應了換人,又令老太太動怒,叫我無地自容、身心難安。請恕兒媳實禁不得老太太如此,只能直說了:兒媳是肉體凡胎,也要臉面,再去和崔家說換人,不如一死,還能留些顔面在世上!老太太和老爺若無別話吩咐,我這便回理國府,與母親和兄長商議定親,若要命我再去和崔家說親事有變,恕不能從命:我抹了脖子一死,倒也幹淨!”
她神色凜然,把徐老夫人的斥責都堵在了喉嚨口,一句也不敢說出來。
安國公更是慌忙扶她起身:“夫人,何至于此啊!”
夫人若去,這個家有誰來掌?全由母親,豈不要翻了天!舅兄雖然無能,卻也是一家之主……
溫夫人不肯起,只問:“老太太和老爺還有沒有話要吩咐?”
“沒有,沒有!”安國公半摟半拽,強行讓她起來,“請夫人快回房中歇息,下午便去與嶽母舅兄商議定親罷!夫人辛苦,老太太這裏都有我照顧,不必夫人再操心!”
……
溫慧不願在安國公府多待,回房便換了衣服出門,到理國公府正是午飯時分。
她直接到了母親房裏。
張老夫人飯才吃了一半,已放下筷子拄拐迎出來,細看她的面色,問:“怎麽這個時辰來?吃了飯沒有?那老虔婆又作什麽了?”
女兒成婚還不滿一年時,張老夫人對徐老夫人私下的稱呼,就從“親家太太”變成了“那老婆子”,沒過多久,又變成了“那老虔婆”。
這兩日的事實在一時難以詳說,溫慧也不願讓年邁的母親多擔憂,便笑道:“是來說喜事的!我們老爺和老太太要把明達嫁回來,就不嫁明遙了,娘說,可是不是一件大喜事?”
親外孫女要嫁回自己身邊,張老夫人當然喜歡!
女婿家裏有四個女孩子,但是她閨女親生的只有明達一個。明遙雖然也是閨女養大的,到底是女婿的妾生的,和明達比不了。
只是才高興沒幾瞬,張老夫人便反應了過來:“是明達嫁回來,家裏更不會虧待她了,可孩子不是都和崔家過定了嗎,怎麽突然又——”
她認定:“快說,那老虔婆到底怎麽爲難你了?!”
溫慧心裏發酸。
她忍住淚,攙扶母親往回走,一面笑道:“娘別急,且別說那些。明達與崔珏命格相克,親事成不了了,這兩日便能退好。到底先說好的是明遙嫁回來,我還想問問哥哥嫂子的意思——”
“哎呦,我的好姑太太,我沒聽錯吧?大姑娘要嫁回來?”
何夫人也沒吃完午飯,便忙著來招待小姑子,哪知正把老太太和姑太太的話聽了個尾巴,喜得忙開口相問。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了!
姑太太可不是來哄她的吧?
溫夫人便笑道:“正要問嫂子的意思呢!”
何夫人忙替了丫鬟,扶住婆婆另一側,笑道:“咱們大姑娘要回來,我哪有不樂意的?連老爺我都先替他應了!姑太太府上哪天方便?明天空不空?我們立刻就去下定禮!”
“你這也太急了!”見兒媳婦這般喜歡親外孫女,張老夫人更加高興,“總也要看個好日子再去!”
三人說說笑笑,正要回房。
“……姑姑?”
溫夫人腳下頓住,轉身看過去。
溫從陽一手扶著廊柱,面色煞白。
他發直的目光掃過三位長輩,看清她們的神色,他幾乎站不穩,身側的李如蕙半抱半撐著才能扶住他。
“姑母、老太太、太太……”
溫從陽咧嘴笑了笑,說出的字幾乎連不成句:“你們……說,是玩笑,玩笑,假的……是吧?”
這個女主大家討論的很多,其實很精明,扮豬吃老虎。嫡母自己有個閨女,結果對這個庶女特別好就金手指了。女二非要嫁給男二也說不過去,就是想給女主開金手指,硬傷頗多
真的很好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情節發展很符合人物性格。沒有人是壞人,只能說性格決定命運。嫡姐就是那種掌控欲很強的完美主義者,有才有貌家世好,自視甚高,只要事情發展不按她的想法來,就用她的滿腹經綸站在道德制高點批評別人。但是她不懂朝堂,不懂人性,第一世優秀的探花不聽她的,第二世不優秀的表哥被她管的像個孫子一樣苦逼,更不思進取了(不談其他,其實還挺同情表哥,因爲不優秀,在自己家裏都沒有話語權),她覺得全都是別人的錯。
沒完結